他双手平放在大腿,尽力不去看门口怔怔望过来的喻温白:“小白不擅长人际交往,情况最糟的时候我也想过,如果他一直这样也没关系,因为我有能力养他一辈子,让他永远活在舒适圈里。”
“我可以把我拥有的都给他,只要他想要,”顾清逢语气平静,“但迁就不是喜欢,或者不是我们讨论的喜欢。”
波澜不惊的桃花眸静静望向徐嘉珩:“话说到这里,我相信你能听懂。”
回应他的又是一阵漫长的无言沉默。
“话都说不清楚,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谈恋爱的,” 顾清逢又换上惯常懒散的表情,招手让喻温白过来,
“要收拾东西就快点,晚上在家里好好休息,这两天有事要你帮忙。”
喻温白轻声说好,视线平直望着正对面的顾清逢,余光却不受控地投向错愕回头的徐嘉珩。
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让人无法忽视,喻温白长袖下的手攥成拳,转动视线:“今两天我可能没办法住你那里了,你可以送我去趟公寓吗?”
徐嘉珩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喻温白听见了多少,见他神情自如,点头沉沉道:“.......好。”
打开车门时,喻温白看着车后座大包小包的蔬果食材,不由愣了愣。
明明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在讨论晚上要吃什么。
明明只过了短短一个小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相对无言的两人在正副驾驶位置坐好,喻温白磨磨蹭蹭地系着安全带,怎么都对不进插孔:
“......能告诉我,直男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徐嘉珩握在方向盘的手微顿,不太确定这个突兀的问题用意:“是形容性取向的词语,指代只能喜欢异性的男生。”
意思就是,直男是没办法喜欢上其他男生的。
喻温白眼睫轻颤,安全带再次插错扣孔,大脑却精准检索出徐嘉珩在两人第一次握手不久后,委婉表达过他是直男。
既然徐嘉珩不知道他在做的事情,又为什么几次含蓄表达直男的性取向?
“徐嘉珩。”
安全带终于插/进锁扣,清脆咔嚓声中,喻温白抬头问:“所以,你当时是以为我喜欢你,才允许我碰你的吗?”
“有一部分原因,”徐嘉珩不想说谎,只是喻温白微微空洞的表情,看的他心脏猛的攥紧,
“每个人动心的契机都不同,比起误会,我认为这件事对我们之间的关系,用「机会」来形容更适合。”
“......那你能够分清怜悯和喜欢吗?”
情感是复杂又最难描述的感受,喻温白觉得问题确实刁钻,扪心自问他也不知道答案。
但顾清逢在的正厅丢下的话,总让他耿耿于怀。
适应社会和人际圈向来是他弱项,他从小习惯了来自外界的各种质疑、猜疑和恶意,却不知道善意和喜爱,原来也能够分的这么清楚明白。
换作其他人,只要一点点善意和包容他都会感激;但唯独轮到徐嘉珩,他总是会斤斤计较,锱铢必较。
徐嘉珩的答案一字不变。
“我不知道。”
“但我可以确定,换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是现在的结果。”
——
两人回到公寓时天色已晚,斜阳落幕华灯初上,凄凄凉月在雾霭中探出一角,在人间洒落转瞬即逝的银纱。
吊灯暖光惊醒玄关处熟睡的奶球,越发圆润的布偶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轻盈跳下柜台,雨露均沾地在喻温白和徐嘉珩脚边各自轻蹭两下。
“喵呜——”
喻温白俯身挠挠奶球下巴,在舒服的呼噜声中起身回房,打开衣柜和背包,将这几天要穿的衣服叠好装包。
以前不觉得,收拾起来才发现,原来他几乎将宿舍所有东西都搬来了。
就像是......他原本打算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一样。
喻温白机械性地将衣服一件件塞进背包,当余光瞥见床头被奶球霸占的枕头时,类似酸楚委屈的情绪还是渐渐涌上来。
这几天他都睡在徐嘉珩房间,这间客房已经闲置下来了。
“天太黑了,等下我送你回去,”见床/上的背包变得鼓鼓囊囊,沉默许久的徐嘉珩终于在门边开口,
“包装不下就别塞了,需要什么就回来拿。”
就是这种感觉。
像是默认他会很久很久地一直住在这里。
喻温白将最后一件毛衣装包,系好拉链低头垂眸,盯着指尖终于坦诚道:“对不起啊。”
“是我话没说清楚。”
“我也有责任,”徐嘉始终站在门外没有靠近,深邃凌厉的黑眸仿佛蒙上一层厚重大雾,“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喻温白其实很抗拒把以前的事翻出来,一件件讨论当时的出发点和用意,都让他觉得像是生生撕开皮肉。
他宁可对内里的腐烂败坏视而不见,也不想撕开外皮伪装的完整。
徐嘉珩看向他的眼神很复杂,像是犹豫许久才决定开口:“小时候那些人欺负你......是因为你的特殊体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