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榕正小心将衬衫的袖子从打了夹板的胳膊上扯下,感受到身后的压迫力,他回头一看随即用衬衫挡住了自己的前身:“关绍?怎么是你?”
关绍将怀里的小鸭子放在淋浴区内部的浴盆中:“小恒还需要你帮忙洗澡,他怎么能照顾好你?还是我来吧。”
江榕家的淋浴房分为两部分,在外面冲完澡后,可以转移到内部去泡澡。关绍打开莲蓬头调好水温,“好了,快进来吧。”
转头一看,只见江榕还穿着裤衩站在淋浴房外。
关绍无奈道:“脱了吧,穿着裤衩洗澡也不舒服。是不是不方便脱?我来帮你吧。”
江榕耳根微红,他后退一步:“我可以。”
关绍轻笑道:“我们都是男人,你不用紧张。再说了,我之前昏迷的时候不也是你帮忙擦身体的吗?”
江榕背过身去扯着裤衩向下:“嗯……”
关绍微微偏过头,眼角的余光瞄到了让他心动的白色,他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水温恰到好处,浇在身上时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关绍很会照顾人,他用温水在江榕身上浇了几圈后,就在泡沫芙上打上了沐浴露。
甜甜的薄荷味弥漫在浴室中,江榕单手撑着墙壁站在莲蓬头下。关绍左手放在了江榕左肩上,右手拿着泡沫芙在他后背涂抹着。
隔着泡沫芙,关绍都能感觉到江榕背部的肌肉在紧绷。指尖传来温热滑腻的触感让他沉迷,因此他捏着泡沫芙在江榕后背擦拭了好几圈。
江榕耳根通红,他咬牙:“好了吗?”
关绍正色道:“还没有,你别着急,我会好好帮你清洗。”
为了缓解江榕的尴尬,关绍随意问道:“我今天在江家桥看到一个人,感觉你和他长得有点像。你们都姓江,以前认识吗?”
江榕应了一声:“你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我的亲戚,严格算起来,他是我堂哥。”
关绍弯下腰往江榕笔直修长的腿上打泡沫:“我怎么觉得你们关系不是很好的样子?他以前是不是欺负过你?”
江榕没做声,关绍认真道:“小江,我们是队友,目标是组建基地。我不希望我们的基地里面收容曾经欺负过你的人。如果你不高兴,我们就将江家桥划出基地……”
江榕微微转过头,同关绍四目相对:“你看到的那个人叫江子轩,他是小恒的生物学上的父亲。”
关绍瞳孔猛地一缩:“小恒……不是你亲生的?”
江榕微微颔首:“江子轩大学时搞大了女朋友的肚子不想负责,拖的时间长了,姑娘肚子大了。如果那时候打了孩子,姑娘会有生命危险。因此她把孩子生了下来,送到了江子轩家。江子轩一家都不想要那个孩子,我爸妈想要,于是他们出面把孩子抱了回来。”
关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是叔叔阿姨抱回来,为什么会挂在你的名下?你年纪也不大,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家庭。他们想要孩子,把孩子挂在自己名下不是更好吗?”
江榕唇角微微上翘,笑容却无比苦涩:“因为他们是为了我才抱回小恒的,我是个同性恋。我不可能和女人成立家庭,更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他们把小恒抱回来当成我的孩子养,期待小恒能为我养老送终。你明白了吗?”
“关绍,我喜欢男人。你现在怕了吗?”
第45章
从高中开始, 江榕就觉得自己和身边的男同学不一样。每当身边的男同学们聚在一起讨论班上哪个女同学好看时,他总是提不起兴趣。男同学们喜欢看的小电影,他每次被迫看了之后会生理性难受。
虽然对女孩子不感兴趣, 但是他却喜欢看男生的腹肌和喉结, 有时候还会盯着男装杂志上的模特出神。
发现自己的异样之后, 他去网上查了资料。这才知道原来世上有一种人不喜欢异性,只喜欢同性,他们被称为同性恋。
在国外,两个同性的人可以相爱结婚。然而在江榕生活的这个国度, 同性恋在某种程度上是见不得光的。
知道自己是同性恋时,江榕慌乱了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同大家格格不入。他的闷闷不乐被爸妈看在眼里, 在爸妈细心的开解下,他向他们坦白了自己的性向。
江榕爸妈一开始以为同性恋是病,于是他们推了工作陪他去医院找了心理医生。然而医生告诉他们, 同性恋是基因问题,江榕喜欢男人很有可能是先天的,没办法治好。
双亲难过了几天之后便释然了,他们反过来安慰江榕。在他们看来, 无论儿子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他开心快乐就好。
可不管二老表现得有多豁达, 他们还是会为儿子的将来担忧。他们担心他没有正常的家庭等老了会孤苦无依, 担心他没有子嗣将来会被人指指点点。
江榕大四那一年, 爸妈突然到了他的学校里要接他回老家。一开始他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 等快到老家的时候, 他才得知了一件事:爸妈替他领养了一个儿子, 今天要带他去见儿子。
他当时就傻了,心里抗拒得厉害。他一个还没通人事的大好青年,怎么突然就当了别人的爸爸了呢?这不是开玩笑吗?
可当他在江子轩家里看到在襁褓中哭得小脸通红的婴儿,他竟然伸出双手抱住了那个无助大哭的孩子。说来也怪,嚎哭的孩子被江榕抱住的时候竟然停下了哭泣,他带着泪对着江榕伸出了粉红色的小手。
收养江小恒的手续合理合法,为了小恒将来不被任何人非议,江家双亲卖了江家桥的房子,同那个村子断了一切联系。
如果不是大危机的到来,江榕会带着小恒生活在c市,这辈子都不会和老家知道内情的人有联系。也不会向爸妈之外的人袒露自己的性向,回忆起那些年遭遇到的不堪。
莲蓬头喷洒下温热的水滴,落在江榕□□的肩颈和背部。头发湿漉漉的青年眼眶微红,一反往日的冷静和疏离,多了几分脆弱和哀伤。
江榕知道自己在迁怒,自己的问题不该对着关绍发泄。可能因为受了伤,也因为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现在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关绍,我喜欢男人,你怕了吗?”
从知道自己性向的那一年开始,江榕便知道,他的感情之路不会顺遂。
江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父母开明感情稳定,他希望有一天能遇到一个良好的伴侣,能在精神上同他有共鸣,在生活上互相包容理解。
可无论是当今的大环境对同性恋的歧视,还是同性恋团体的放纵,都在告诉他,他想要找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的人太难了。
这么多年来,他也不是没努力过。可是遇到的那些人,不是知道他的性向之后就和他划清界限,就是只想和他睡觉。经历过几次伤害后,他再也不去想这方面的事了。
尤其是经历了上辈子,他见惯了人性中阴暗残暴的一面。这辈子他只想和儿子好好活下去,什么风花雪月的事都不去想了。
他和关绍不一样,他喜欢男人,关绍喜欢的可能是女人。关绍要是有分寸,听到这些话之后就该离开浴室。
然而关绍连表情都没变,“这有什么可怕的?”
江榕以为关绍没听清,他眉头皱起:“你有没有听清我说的话?我是说……”
关绍认真看向江榕的眉眼:“你说,你喜欢男人。这有什么可怕的?我也喜欢男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