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
顾恪决捏住他的手腕,细细一截,五指一合便能填满整个手心。“抹了除淤的药,阿笙不碰。”
睫羽颤了颤,元阿笙缓缓睁开眼。
“顾云霁。”
“我还在顾府啊?”
顾恪决将他的手塞回被子,声音略低:“嗯。”
他注视着那双泛水的眸子。“是我大意了。”
“哪里是你的问题。”
“是敌人过于狡猾和无耻。”
元阿笙侧头也不好侧,只能僵硬地望着床帐。“这会儿天都黑了啊。”
烛火都燃起来了。
“嗯,你睡得久。”
顾恪决没说,怕他起来疼得厉害,专门让周大夫扎了针,让多睡了一会儿。
“几时了?”
“亥时。”
亥时,九点了啊。元阿笙气鼓鼓。
“阿笙吃点东西,吃完了继续睡会儿。这事儿我会给阿笙一个交代。”
“我不饿,不想吃。”元阿笙艰难地用眼睛瞥他,也看到他手上端着的那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都这会儿了还有热粥。怕是都不知道换了几次了。
元阿笙心底一暖,说话也软了。“不过这都大半夜了,你怎么还不回去睡?”
顾恪决只好放下碗。
烛火落在他身后,元阿笙只能看见他黑压压的身影。就落在自己被子上,像只獠牙森森的野兽。
“睡不着,过来看看阿笙。”
不过听在耳朵里的话,还是那么柔和。
“你担心我啊。”
“嗯。”
他答得干脆,这次换做元阿笙愣住。不过细细想来,也应该是朋友的关心。不逾矩,也不能逾矩。
脖子不能动,手能动。
元阿笙拉高了被子蒙住脸。“你回去吧,我继续睡了。”
“好。”
被子被轻柔的力道拉下,又被人仔细地掖好。元阿笙怔怔地望着倾身忙碌的人,声音微哑。
“你不用这样的。”
会让他多想。
哪知顾恪决眼底含笑,指节滑过他的鼻梁。
“应该的。”
元阿笙呼吸一滞,耳垂蓦地红了。“你、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顾恪决顺着他:“好,那我明天再来看阿笙。”
人离开,元阿笙轻轻捂住自己的鼻子。低低地“呜”了一声。
犯规。
顾恪决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听见那声音,嘴角上扬,但眼里的墨色愈发浓重。
他径直去了顾府的地牢。
无人不知,顾首辅在坐上首辅这个位置之前,一直呆在刑部。
那几年,凡事他手底下的官司,没有哪一件不是解决得漂漂亮亮。凡是哪一个撬不开的嘴,在他的手底下,也坚持不过三五盏茶。
地牢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哀嚎由强转弱,听得守着外面的人狠狠打了个寒颤。
人影幢幢,昏暗的地牢里,淡淡的血腥气弥漫。
不一会儿,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而出。
君子如玉,即便是染了煞气。
“别让人死了。”
闷声如冰,砸落在地牢干燥的地上。冷得人脊柱生寒。
两三年前,主子一直是这个样子。也不怪乎能止小儿夜啼,让其他人忌惮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