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阆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她真的会了解吗?”
“会的。明日就要见到她了,您早些休息。到时候看着也更顺眼一些。”云翼说着去将被子展开。
“对,我要好好地。”旬月最喜欢的就是他这张脸了。
雁门关。
吃过饭不久团团就困了,秦翰连便送四皇子回东院,送至门口秦翰连正想回去,旁边下人说道:“将军星夜正好,不妨入内饮一杯茶吧。”说完又小声暗嘱:“主子有请,将军别推脱。”
主子?秦翰连挑挑眉:“既如此就叨扰了。”
两人进了院子,一边有人带着打哈欠的四皇子回屋,另一个人带着秦翰连往院中走,暗夜之中院内曲折循环,走了许久方才到了内院。
还未入院中便闻得浓厚的药味,内侍递过一张帕子:“公子且在门口稍待,我先进去通传一声。”
秦翰连点点头,内侍进去,秦翰连听着室内气若游丝的声音,宁王不是昏迷着,难不成消息有误?
“将军里边请。”内侍低着头恭敬地请他入门。穿过前厅进到内屋,床边有一缕暗香,香味异常熟悉。
秦翰连进了屋,内侍弓着身子退出屋子,轻手轻脚地掩上门。
“参见王爷!”秦翰连正想行礼,男子却摆摆手。
“你来了,坐吧。”男子靠着软枕在床头,他太瘦了,伸出的手皮包骨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折。
“上一次见你你好像还不过十五岁,如今真是成大人模样了。”他身体极若,说一句话停了四五次。
“王爷先前镇守宁关,家父同我在雁门关,一南一北不曾见面。后边,您来了雁门关……造化弄人。不过王爷倒是同我印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了。”秦翰连看他忍咳难受,将桌上的茶递过给他。
“我老了,也难看了,这几日我时常梦见你姐姐,她从我身边走过却未曾看我一眼,大约是认不出我了。”宁王说着脸上又带着笑:“不过她还是那般美……我没多少日子了,死之后就让他们把我埋在东边山上,那里正对着京城。活着的时候我不敢去见她,死了之后能远远的瞧见也算黄泉路上不那么凄凉。”
秦翰连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他姐姐早已不在京城,也不像他梦里那般灿烂的笑着,而是早就在山野村落化作一抔黄土。
好在宁王并没有接着说:“我其实从半年前就病下了,暗中传信给陛下,让他将你找到,送至雁门也是我的主意……”
秦翰连猛然抬头,他想问为什么?
宁王摆摆手让他冷静:“我知道你更喜欢闲云野鹤的日子,但是你得为你姐姐想想。身处高门,若是没有娘家护持,那必然会艰险万分。况侯夫人又是势利眼,世子虽对你姐姐情深,但到底内宅水深,你须得立起来,方才能让你姐姐的日子好过一些。不过你也放心,我先前就求了陛下让他派人在京中找看你姐姐,他每每传信来都说你姐姐还不错。去年的时候听说她诞下了一女,,你可曾见过那个那个孩子,我想着她必定玉雪可爱。”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宁王得到讯息和真相完全不同。秦翰连沉默的看着他。
宁王瞧着他:“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我姐一年前就死了。”秦翰连缓缓地说道:“父亲失势,侯夫人担心受牵连,给我姐下了药。忠仆护主她逃到了村子里,彼时已有身孕,诞下孩子数月之后,见了我最后一面便去世了。”
“死了……”宁王看着他,如何也不敢相信,巨咳之后,一口鲜血喷出,急怒交加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开会,迟了一点点,不好意思啊,大家周末愉快哦!
第42章 两地
一众医官涌入,秦翰连被挤得站到一旁,整个人都懵了。他手上还残留着宁王吐出的那口血,还带着温热。
“将军,王爷又发病了,您明日还要去军营,请先回去吧。”内侍恭敬地对着他说道,拿出帕子给他擦掉手上的血迹
“他经常发病吗?”
“这是这个月第三次了,半月前王爷发病医官说他活不过第二天,但是王爷一直熬着,等着将军来,他说有诸多事项要转告将军。”内侍说着红了眼,他打小服侍宁王,感情甚笃。
秦翰连不知道怎么走出东院的,被风一吹只觉得头晕眼花通体寒冷,迈出院子看见不远处贞娘提着灯笼在门下看着他,看他出来迎上来,将披风给他披上:“怎么去了那么久?”
秦翰连呆呆的瞧着她,贞娘急了,抚上他的脸:“怎么了,去一趟东院像是丢了魂一样?”
秦翰连握着她的手:“风太凉了,吹得我眼睛疼。”
贞娘看出他的异样也不多问,拉着他的手:“那咱们回家吧。”
“嗯,回家。”
秦翰连极为沉默,贞娘让人拿了热水泡了脚,两人相拥在被窝里。她没有再追问出了什么事
秦翰连也没有再说话,到了半夜的时候窗柩响起轻微的敲击声,秦翰连穿衣坐起,贞娘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有人找我,你睡吧,我去去就来。”秦翰连轻轻拍拍她的背,又小心的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的走出们,门外还是宁王的那个内侍:“将军王爷怕是不好了,您过去瞧一瞧吧。”
秦翰连点头跟着他一起过去,先前吐了血,宁王的脸色现在更差,喘气像拉风箱一般,秦翰连一进屋他的眼神亮了亮,伸长了手,秦翰连坐过去。
“丁卯,去将……黑虎令和……我准备的东西……拿来。”宁王看着那个内侍。
“王爷……”内侍有些犹豫。
“快去!咳咳咳……”宁王一激动又开始咳。丁卯连忙下去。
“我太蠢了……我为他……镇守边关……不问朝政,只求着他能……照拂旬月……没想到,没想到……咳咳咳!”宁王一脸悲怆:“我……只有在黄泉路上……给你姐姐赔罪了。”
丁卯已经拿了东西,恭敬地呈到宁王面前。
宁王指了指:“这些……都是给你的。黑虎令可以……调动我的暗属,其他东西……是边关人物图……忠心的人我已经一一谈过……”一长段话好像费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靠在迎枕上边久久喘息。每一丝呼吸都好像没有下一次,一会儿他的脸色好了起来:“这些都给你的。”他说话也顺畅了许多。
秦翰连却心中一梗,这分明是……
他像一个羞涩的少年一般,从胸前掏出一幅小像:“我画的……平生只画了这一幅画。终归是太孟浪了……你瞧,你姐姐……真美。”他说着将画像捂在胸口:“我要去找她了……这一次,是我先到的。”
临终最后一刻,清瘦的脸颊上露出灿烂的微笑,笑容越来越明亮,最终永远停留在他的嘴角。他终于追随者梦中的姑娘,去了魂牵梦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