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贵和苏母才拐到门口就看到自家闺女压在田嫂子身上打得火热。秦翰连在一旁拉偏架,死死抓着田大嫂的手臂,贞娘单方面压迫性胜利,直打得她嘴角稀烂。
贞娘心底一直憋屈的慌,现下出了气只觉得痛快:“让你胡说八道,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知道胡咧咧!”她站起来方才发现自己有多剽悍,看着旁边苏三贵和苏母复杂的神情只觉得头大。
田大嫂脸都肿了,鼻涕口水糊了一脸,头上乱糟糟的像个疯婆子一般,直嚷嚷杀人了!
放下肩上的东西苏三贵看着她:“我家孩子什么性子我清楚,绝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田家的上次狼毒草的事儿,你婆婆来我们家闹了一场,贞娘还不计前嫌救你们一家性命,现下半月还没过,你又来闹腾,真以为苏家的人都是吃素的?”
“唔……不是……是他们……”田大嫂还想说什么,贞娘走上前:“嫂子,说话可要当心了,胡说八道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她的名声反正已经这样了,但是公子清誉容不得半点毁损。
田嫂子还想说什么,一开口就咬着舌头,她害怕的看向贞娘,心底却怨毒更甚。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贞娘看田大嫂的样子应该不敢再胡乱言语,想着敲了一棒子要给个甜枣:“田嫂子虽然满口胡言,但我把你打伤了,医药费还是要付。”说着数了二十钱:“这些你拿去喝口茶,至于你的伤要是你信得过我可以给你治,你要是信不过,只管去城里找大夫,多少钱,药方子拿来我给你便是。”
田大嫂接了钱,闷头走了,她算是看清了,现在苏家人多势众,自己肯定要吃亏。还是待回去……流言可是软刀子。不剖你一层皮,老娘算是白活了……
人群渐渐散去,贞娘方才看向秦翰连:“公子吓着了吧?”见惯高门贵女,这般泼妇样子,怕是从没看过。
秦翰连看向她的发梢,有一缕头发垂落下来,先前打架虽说占了上风也是受了两下:“不用顾及我,好好养伤,别怕,还有我呢。”
贞娘听得眼泪要落下,他和她明明就没有什么关系的。
“谢谢公子,只是软舌如刀,乡间见识不多,近期我都不会再去找公子了,您自己保重,万千恩情,来日再报。”贞娘行了礼,转身入门。
秦翰连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在想那缕垂落的发梢,要是挽上去该有怎样的风情。他想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挽发的理由。旁边站着的苏三贵夫妇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苏母见贞娘哭着跑进去,追了进屋。
苏三贵看着秦翰连:“这是怎么回事?”
“今日事发突然,又事关苏姑娘清白,小可不便多言。”秦翰连没有讲刚才的事说出来,他郑重跪下:“小可相求老丈将贞娘许配于我!”
苏三贵惊了:“难不成你真的同贞娘……”
“您误会了,我与苏姑娘之间清清白白。我虽心中有恋慕之情但恪守本分。现下因我引起一番争执,那妇人一看就不会善罢甘休,后期不知道还会闹出何种场面。我想有个名分,今后能名正言顺我苏姑娘遮风挡雨。”
苏三贵看着秦翰连,男子神情庄重,一脸乞求,像一棵苍松一般。贞娘说他是因为家中变故方才流落此地,早晚是要回去。苏三贵叹一口气:“秦公子,老汉虽是村里人但还是懂得门当户对四个字,公子和贞娘不是一路人。现下贞娘照顾公子,你一时间有感动是真,但今后的日子还长,不是说一丁点的感情就能撑一辈子。为人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得好,我们不得不想长远些。我和她娘没本事,贞娘的前半辈子受了不少委屈,但是现在她回来了,只要她愿意这个家里就永远有她的位置。不管旁人怎么言语,只要行的正坐得直,都会过去。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今日的话我就当没听过,您回吧。”
秦翰连知道求娶之事没那么简单,只郑重磕了头:“秦某做事从不是一时头热,求娶之事更是在心中盘亘许久,今日不便打扰,我会让您看清我的真心。”秦翰连起身将苏三贵原本背着的大背篓背进院子:“我先告辞了,明日再会。”
苏三贵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纠结万分,养儿一百长忧九十九,真是愁得不行。
贞娘扑在她娘怀里哭了半晌,自从回来觉得自己越发的娇气,先前在宫里,比这委屈的多了去了,也没觉得这般伤心。她娘拍着她的背,像是哄小孩一般:“受什么委屈了,跟娘说说。”
贞娘哭过之后鼻音重重:“只觉得人心难测,不知为什么他人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
“世上就有那种人,自己过得不顺心,就见不得别人好。不分青红皂白随口造谣,就好像这样就能将你拉得同她一般的位置。咱们遇见这样的人,同她置气,为她伤心才是真真的中了她的套。过好自己的日子,让她羡慕得跳脚,这才好呢。”苏母语气柔软,贞娘慢慢平静下来。
“可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贞娘小声说道。
“打了她还是不高兴,要不我让你爹再去打一顿。左右都是要给钱的,打得心头舒服了才好。”
“娘……”贞娘拖长了调子,哪有娘亲教唆自己孩子打人的。
“性子泼辣些好,我总担心你受欺负,现下算是放心些。”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话。贞娘受了惊吓,又打了一架,吃了些糕点就睡过去。
苏母走出门看见苏三贵笔直的站在门口,吓了一跳,又担心扰了贞娘休息,压低声音说道:“你杵在这里干什么?”
“贞娘怎么样了?”苏三贵担心,又不能像苏母一样进房去安慰,只能眼巴巴在门外守着。
“哭了一场,现在睡过去。问她什么事儿也没说,那个秦公子可有说什么?”
苏三贵拉着苏母进了房,关上门,方才小声说道:“他说他要来提亲!”
“什么?”苏母一下惊叫出声,又赶紧压下嗓门:“他是说真的?”
“看他的神色倒是不像做伪,只是齐大非偶。我总担心往后……”苏三贵没往下说,苏母却明白他的意思。
“那想办法拒了?”苏母也拿不定主意。
“不知道贞娘是个什么想法,就怕她心底愿意。咱们这般想倒是好心办了坏事。”苏三贵这好些天都发现贞娘对那姓秦的好得不行。
苏母坐在床边:“好不容易能一家团圆,怎么就那么多事儿?”
两人互视一眼,看着对方眼中愁眉不展的老脸,忍不住笑了。苏三贵说道:“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那姓秦的指不准就是说说,咱们先别愁。端看贞娘如何咱们顺着她的意思就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大中午了,我先去做饭,吃饱了再想。”苏母出门去做饭,苏三贵跟在后边去给她烧火。
贞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阳光透过茅草屋的缝隙透进来。她娘端着碗进来:“醒了?正想叫你呢,中午也没吃饭我给你做了醪糟鸡蛋。”
贞娘睡醒正饿,接过碗吃了起来,苏母问她:“你那宝贝泡在盆里多久了,要不要拿起来?”
“哎哟,我把这事儿给忘了,遭了遭了赶紧弄起来。”贞娘说着慌忙起身去将何首乌从黄酒中滤出来。
贞娘拿在嘴中微微一抿:“还好。”
苏母跟着出来:“这就算好了?”
“还早着呢。黄酒不过是药引,有了它药效发挥更好,现在还得上灶上蒸。”
“那我去给你烧火。”
贞娘拿着小笼屉,铺上何首乌,上边再加上黑芝麻和黑豆:“娘我自己来,这火候也很关键呢。”
苏母站起来:“这要蒸多久?”
“一个多时辰。蒸完之后就放在太阳下晒。晒完第二日接着蒸,九蒸九晒之后,再用黄酒和何首乌汁把晒干的何首乌浸泡,放在室内通风处。你看现在何首乌的表面黄色,里边土色,炮制之后他就会变成表面和内里都是黑色。生何首乌又苦又涩,泡制之后就会变得甘甜。”贞娘说起药理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