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那几年,我不是没想过,你可能会跟别人在一起。”但太难受了,那时候他也没法回来,想到就觉得痛苦,“我只是想象,就接受不了。所以我开飞机,去了很多地方。”
庞大的、静默的沙漠,无际的、洁白的雪原。
他手握勋章,心里藏着玫瑰与爱人,在高空之上,寻找导航塔。
肩上的明月,融化在夜色里的星群。
长风浩荡,山川江海给他答案。
“边境永远缺人,我路过过几次,觉得,也挺好。”商行舟轻声,“如果我真的不能跟你在一起,就到你看不见的地方去,余生孤身一人,不至于无事可做。”
去黄羊出没的地方,大雪常年没过膝盖的地方,水不能喝的地方,需要他的地方。
他说:“温盏。我会在千里之外,保佑你平平安安。”
熏风吹拂,温盏站在机舱口,长发束成马尾,仍被吹得乱糟糟。
心下震动,她偏过头去看商行舟。
抬眼间,瞥见他的侧脸。
这一眼穿过时间,仿佛回到十几岁的盛夏。
她白衫黑裙,背着红色的小提琴琴包,穿过光斑落满地的走廊。
隔壁班教室后门没关,高个儿的少年坐末尾一排,长腿伸在桌上,那么遥遥地,漫不经心地,朝她投来平淡陌生的一眼。
清俊的脸庞映在光影里,锐利且招人。
青春岁月,风都是燥热的。
温盏心脏猛跳,听见历史老师站在讲台上,一字一顿读:
“单刀赴会,万里关山,望诸君奋勇向前。”
商行舟默不作声,收回视线,永远漫不经心,把所有话都记在心里。
他是清澈的,热烈的,永不退缩的。
广袤山河,混沌的,我为你开,那些恒星,为你指明方向。
这世界上一切闪亮的、璀璨的东西,我会用你的名字,为它命名。
五月晚风热烈。
原来她那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张脸。
“商行舟。”群山绵延,温盏望着,轻声说,“我准备好了。”
商行舟侧脸过来,最后一遍检查她的降落伞。
热气浮动,他低笑:“你往前看。”
温盏转回去,身体一轻,下一秒,被吸进云团。
失重地下坠,风太大,温盏几乎睁不开眼。
但商行舟在身后,她胆子空前放大,看不清也要大喊:“商行舟!”
商行舟笑意飞扬,回应她:“哎。”
“我喜欢你!”温盏声音清脆,融进风里,“你试用期通过了!你可以正式上岗了!”
她想起初中,毕业那年。
朋友抱怨,商行舟给每个人写同学录,都写了一样的话,简简单单,就一句:
「知世不世故,历圆滑,弥天真。」
朋友嫌他敷衍。
温盏当时,酸溜溜地想:怎么会呢?就这种敷衍的同学录,她想要都没有。
如今,她理解了商行舟的一切。
少年有他的山与海,有不圆滑的,执拗的热血。
他等待着,洞悉着,追逐着。
在“喜欢”这件事上,同样没有天分,只有本能的天真。
温柔的夕光里,商行舟撑开降落伞。
耳边呼啸的风声一瞬间慢下来,温盏睁圆眼,看到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在暮色里如潮水般涌动。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低低落下来:“我的荣幸,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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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条交叠的时间线里,重逢千百次,我依然会一腔孤勇,向你奔去。
万千人海中,你永远是我的一眼最心动。
少年与爱,永不老去。
(《天真》正文完。南书百城,2022.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