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盏避重就轻,揪着他送的那只大熊的毛毛,把它放到床上:“让我别跟社会哥谈恋爱。”
那头传来一声轻笑,他问:“然后呢?”
“我说,商行舟不是社会哥,他是一个好人。”
商行舟的呼吸打在听筒上,夜色中,显得有点冷。
半晌,他笑:“没了?”
“没了。”温盏反过来安慰他,“没什么事,你别担心。”
关于恋爱要不要公开这件事,商行舟的态度一定是肯定的。
但他烧退了之后反应过来,其实温盏不跟她爸妈说也没关系,因为在他记忆中,她爸妈对小女儿保护得非常死,不想让她接触社会上的人。
尤其他也知道,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好人。
“你真没事?”商行舟感觉她不太高兴,想了下,直说,“要不我去找你?我离你也不远。”
“别别,我爸妈都睡了。”温盏顿了下,又惊讶,“你在附近?没走吗?”
商行舟捏了捏后颈,吊儿郎当地,轻笑:“逗你玩呢,早走了。”
温盏松一口气,继而又有些惆怅。
她把那只巨大的熊抱在怀里,捏住熊耳朵,犹豫了会儿,问:“商行舟,如果我以后不在北京读……”
厚重的隔音门一声轻响,台球厅内“叮”“叮”的撞击声再一次传过来。
“商行舟?”是个女生的声音,柔软,带一点明艳的试探,“你怎么在这儿,你不玩了吗?”
温盏手一松,毛绒熊的脑袋“砰”一声轻响,砸进柔软的床头枕。
“等会儿。”
商行舟那头短暂地静默,温盏猜测,他大概是挡住了收声的话筒。
没几秒,他清澈低沉的声音又传过来:“温盏?”
温盏垂眼:“嗯。”
商行舟从地下绕到一层,换了个没人的地方,胸腔起伏,问她:“你刚刚说到一半,是要跟我说什么?”
温盏忽然有点茫然,是她情绪不好,听错了吗。
刚才那个女生的声音,非常像是上一次,过年时,在商行舟家里出现的那个女孩的声音。
不是完完全全的、以中文为母语的小孩,说话的腔调。
听起来有点别扭,但是明亮。
她犹豫了下,说:“没什么,我是想说,外面太冷了,你早点回家。”
商行舟乐了,散漫地轻笑:“我媳妇挺会心疼人。”
温盏没说话。
他稍稍收敛笑意,又问了遍:“真不用我去找你?”
“真的不用了。”温盏脑子乱糟糟,好多事撞在一起,她自己也想静静。
她又想起上海地铁上,看到商行舟在删聊天记录。
“成。”她都这么说了,商行舟也不再往下问,“那你早点睡,有事叫我,过几天开学了,我去找你。”
温盏应声“好”,挂断电话。
商行舟收起手机,后知后觉,才感觉到冷。
台球室建在一栋大厦里,空落落,这个点儿没什么人了,保安躲在小亭子里取暖,街头千堆白雪,冷风穿堂。
他出来得急,没拿外套,里头就一件衬衫,连毛衣也没穿。
手指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他步行下楼,回台球室。
推开厚重的门,嘈杂喧闹的人声,与和煦的热气、飘散的烟味,一并迎面扑来。
几个男生零散站着,石一茗探头:“小温妹妹过来吗?”
大晚上的,他叫商行舟出来玩,商行舟本来拒绝了,走到半路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又问他:“你那地儿是不是离温盏家挺近的?”
石一茗纳闷:“温盏家在哪?”
商行舟沉默好一会儿,估计查地图去了。
查完,回过来句:“那我也过来吧。”
石一茗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叫了温盏出来玩,要先过来等温盏。
结果等到半夜也没见到人,商行舟接个电话,忽然冲出去了。
半天才回来。
“她不来。”商行舟没看他,径直把放在一旁沙发上的黑色外套拿起来,一个字都懒得多说,“走了。”
“哎。”石一茗叫住他,“刚宁语兮出去找你了,你没看见她?”
商行舟脚步微顿,回过身,漫不经心撩起眼皮:“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