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盏闷闷地垂着眼,一言不发。
费元嘉也习惯了,她平时就这样,强者都是沉默的。
他自顾自地说:“而且,你不觉得商行舟就是那种,因为无人管教,所以从小到大就没有分寸、谁都不放在眼里,也没什么礼貌,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的那种……那种混混吗?”
微顿一下,他又严谨地修正:“他成绩好像确实还不错,但这不能证明什么啊,说不定他每次考试都抄别人的。你想想,他那么暴力,他那家庭背景又……没什么人敢招他,他只要威胁一下,别人就会把答题卡给他看……”
“你够了吧。”上升到人格高度,温盏忍无可忍,“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多了,你一个压根儿没接触过他、连‘他打架厉害’都要靠‘听说’的人,有什么资格用这么大的恶意揣测他?”
费元嘉词穷:“我这不是在劝你。”
温盏冷笑:“谢谢你,你管好自己。”
后半程,两人相对无话。
温盏戴上眼罩,短暂地睡了一觉。
醒来后梦的内容已经记不清楚,但她心里空落落的,觉得难过。
费元嘉的妈妈这段时间在上海出差,来机场接他们。
等行李转盘的时间里,费元嘉见她醒了,以为她心情会因而转好,继续嘚啵嘚啵地输出恋爱理论。
好像一只没完没了的鹦鹉。
温盏神情恹恹地揉眼睛,戴上耳机调大声音,想到昨晚商行舟的语音是她语音转文字,都没听内容。
她将聊天记录往上翻,重新点进去听。
短短几句语音,他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透一点性感的哑。
唉。
温盏觉得自己好可怜。
因为男朋友疑似冷暴力,她要听他以前发的语音,才能勉强消化负面情绪。
行李转盘慢吞吞,她站在人群里,反复听。
听到第五遍,终于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声音有些瓮。
很轻微,他说话时本来就离话筒有一小段距离,一下子就很难察觉到这种细微的变化。
……生病了吗?
温盏扣住手机壳,纠结地想,要不要让涂初初也过去一趟……
他不会是死在家里了吧。
下一秒,手机微震。
她低头,看到消息栏弹出一条新消息。
商行舟:「1。」
温盏心脏猛地漏跳一拍,脑子一白,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按下通话键,给他拨了过去。
忙音响过两声,他没再挂断。
接起来,声音懒洋洋的,听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温盏?”
温盏眼睛微微发热,小声:“嗯。”
“你昨晚给我写的什么东西。”他耸拉着眼皮,没什么劲儿,声音听不出情绪,“报告文学?”
“……”
温盏忽然有点委屈,闷声:“对不起,商行舟,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写解释,我以前没写过……我昨晚和今天一直在想,觉得,没把恋爱的事情告诉我妈妈,不是因为我胆子小,是我……我这个人性格有问题,我……”
她声音低下去,“我就是,有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好半晌,降噪耳机将机场嘈杂隔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温盏耳朵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商行舟的呼吸声。
她说完,心跳得很快。
不知道他会不会讨厌自己语无伦次,静默的时间里,是不是在思考要怎么提分手……
不用想那么多的。
如果他不想谈下去了,温盏觉得,她一定不会纠缠他。
好久,商行舟哑声:“你在哪儿,现在在家吗?”
温盏小声:“在……上海的,机场。”
“……”商行舟静默几秒,清冷地笑了声,“挺好,我不问你,你就没打算跟我说。”
“你怎么恶人先告状。”温盏一下子急了,“我跟你说过的,我好几天前就跟你说我初六的机票来上海,你不是知道吗?我……”
“哦。”商行舟语气慵懒,嗓音沉哑地打断她,“我是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