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欢愉的同时总是不可避免伴随着疼痛,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疼痛便会愈发清晰,如浪潮般一遍又一遍地翻涌而来,提醒你记住那个男人。
明昼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脸上总是没有太多的表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神情淡淡,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儒雅稳重,此刻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尽管只有一瞬。
有些疼。
说不清是为什么。
明昼觉得自己需要去思考一些别的事,为了转移注意力,也为了打发时间,他摸索着从抽屉里找出了纸和笔,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人们永远无法摘取太阳,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旁人都已入睡,你推窗而望,月亮却可以独属于你……
高楼大厦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如蝼蚁,如走狗,映射着我们每一个人的模样。但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是“蜘蛛”,交错纵横的蛛网就像一方世界,代表着你的亲人、朋友。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独善其身,我却偏偏是个异类。
我没有那些东西,就像一只不会结网的蜘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萧今昂和我不一样,尽管他没有亲人,却依旧可以拥有许多朋友。我知道这种念头是不对的,但我依旧控制不住它的存在……
明昼顿了顿,在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细密的洞,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
我不能允许他身边有比我更亲密的存在。
这个念头从他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开始,就开始肆意疯长。萧今昂就像天边的太阳,但我有时依旧不知道他的出现到底是治愈了我,还是将我推向更绝望的深渊,毕竟以前我从未有过如此病态的念头。
我忽然想起我名义上的父亲,他抛弃我和那个女人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下午。他借口说要加班,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个女人一直坐在沙发上等他。
那个女人做好了饭菜,在客厅来回踱步,然后开始洗衣服,做卫生。可直到饭菜发馊,衣柜里的衣服全都被她洗了一遍,那个男人也还是没有回来。
并不是每段故事都有结局,可命运冥冥中却又好像早已给出结局。
我不能活得像那个女人一样,最起码,我不能活成一个疯子的模样。
但我还是想摘取太阳。
我不要月亮,我只要那颗太阳……
我想要那颗太阳独属于我,谁也不能偷窥余光。
明昼在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洞痕,牛皮纸被扎穿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明显。他攥笔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甚至已经隐隐感到了酸麻僵硬,最后迫不得已松开了笔。
明昼坐在椅子上,慢慢抬手,含住了自己的食指。他微微皱眉,因为舌尖尝到了一股铁锈味,大概是刚才书写的时候不小心扎到了手。
但明昼无暇顾及这种小伤口,他想起遗落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慢慢拉开椅子起身,准备给萧今昂打个电话。
他要告诉对方,该回家了。
再晚一点,宠物店就会关门了。
毕竟他们还养了一只猫,不是吗?
明昼生平第一次觉得养只猫不算全无好处,然而就在他摸索着走向客厅的时候,外间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萧今昂拎的东西太多,没办法开门。
第274章 我妈叫我回家吃饭
萧今昂站在门外, 手里拎着满满当当的袋子,里面除了他去便利店买的安全套和润滑油, 另外还有许多宠物用品, 胳膊下面夹着一个猫窝,身旁还放着一个半人多高的猫爬架——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扛上来的,总之就是扛上来了。
明昼双目失明, 且一个人独居, 戒备心难免要强一些。他想起萧今昂出门前应该是带了钥匙的,摸索着走到门边, 并没有立刻开门, 而是出声问道:“谁?”
萧今昂弯腰看了看门上的猫眼,有些好奇这个东西有什么用,眨了眨眼道:“是我,我回来了。”
明昼听见他的声音, 心里陡然一松,慢慢打开了门:“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是一句反话。
他其实想问,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但出于某种原因,明昼说不出这种近乎抱怨的、幼稚的话,于是只好咽回了肚子里。
萧今昂举起手里的塑料袋给明昼“看”了一眼, 一边进门一边解释道:“我下楼买了一点东西, 经过诊所的时候顺便把小猫要用的东西也买回来了。”
明昼闻言一愣:“那你朋友呢?”
萧今昂进门后就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了地上,他听见明昼的问话, 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门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我把我的朋友也带上来了, 可以让他进来坐一坐吗?”
只见门外的猫爬架后面还站着一抹身影, 赫然是江未眠。他刚才在楼底下等着萧今昂买完了东西, 又被迫听完了有关对方和明昼的所有故事, 当得知萧今昂已经有人“包养”时,他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和这个坑爹玩意儿多说一句话了。
然而就在江未眠要离开的时候,萧今昂又拜托了他一件事:
“请问你可以帮我拎一点东西回家吗?我家养了一只小猫,今天如果不买窝回家,它就没地方睡了,但是我拎不了太多东西。”
那一瞬间,江未眠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念头,例如你家养猫关我什么事?知道拎不动你还买那么多安全套?一拳把萧今昂揍地上会不会硌到自己的手?
江未眠不想答应。
但奈何他圣母病有点严重,尽管外表看不太出来。
于是他就眼睁睁看着萧今昂在宠物诊所买了一大堆东西,然后被迫帮对方把那个一米五高的猫爬架扛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