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要事就是回来教一只鸟儿说话?”李洵眯眼问。
“我……”傅娇寻不到合适的借口,微微笑了笑道:“殿下难得下午回东宫陪太子妃,我总不好不识趣继续留在那里,打扰殿下和娘娘的雅兴。”
李洵轻哼一声,撩起袍子坐在美人靠上,他随手拿了一缕傅娇的头发,百无聊赖地缠在指尖,漫不经心地说:“她也值得孤屈尊降贵去陪?”
“那是为何?”傅娇眨眨眼:“殿下总不会是因为我才回的东宫?”
李洵瞧着她一脸装傻的模样,一把将她抱住,手碰到她腰间的软肉,她笑着去躲。
“还要明知故问是不是?”
傅娇投降道:“殿下煞费苦心把我这个蠢人骗到东宫去,自然要回来看笑话的,我还是上了殿下的当。”
李洵听着她的笑声,心也松快了几分,他停下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闲着没事就多出去走走,你以前那么喜欢出去玩儿,现在成日关在府里,活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傅娇不知死活地说道:“一个寡妇老是出去抛头露面像什么话?难道殿下没听过寡妇门前是非多?”
李洵听了手中果然暗暗用了几分力,箍得她喘气艰难,声音中也多了几分冷意:“别说这种话,你知道会触怒我。”
傅娇噤声片刻,过了会儿才低着头小声说:“给我些时间吧,我现在很害怕。”
傅娇话落,李洵一时盯着她不说话了。
许久,李洵松开怀抱,他拉着傅娇从美人靠上起身,携了她的手一起进屋:“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食言,说会按下这件事就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
东宫,案上的八宝香炉里香雾袅袅,和茶香纠缠在一起,又氤氲成另一番独特的香味。
李洵起床洗漱后,陈文茵便过来服侍他用早膳了。李洵坐在凳子上,陈文茵盈盈转身,打算站在一旁为他侍膳。
李洵握了她的手,止住她的动作,道:“你是太子妃,这些事情不用你亲自动手。”
陈文茵看着他握着自己的宽大手掌,脑海中止不住地浮现出这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另一双手教她刻章的模样。
“太子妃?”
陈文茵回过神来,转头去看李洵,点了点头,坐在他身旁。
李洵仿若无事人吃着早膳。他有很多办法解决这件事,也有很多办法让陈文茵决计不敢提起半个关于东暖阁的事情。
碍于傅娇的关系,他决定用温和一些的手段。
无他,只因她现在能说得上话的人里,陈文茵算头一个。
若是用了过于激烈的手段,她又会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躲回去。
他想看到的是从前朝气蓬勃的傅娇,而不是行将就木如同行尸走肉的傅娇。
吃了一阵,陈文茵放下碗筷,极力挤出一抹笑意,转过头对李洵道:“殿下,我现在不能服侍殿下,但殿下身边总得有个可心的人,所以我想……”
嬷嬷说,天家妇不能妒,既然殿下外头免不了有人,与其让她藏在外头,什么时候使阴刀子都不知道,倒不如把她名正言顺地摆出来。
一则落下个贤德的名声,谁也无可指摘;二则把人摆到明面上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道理她都明白,可真正要她亲口提出来,还是好难,刚开口眼下又是一片红。
“昨天去东暖阁了?”李洵抬眸,看到她委屈的神情,问道。
陈文茵知道这件事他肯定会知道,她见识过他动怒的样子,以为她私闯他的禁地,他多半又要勃然大怒。她昨晚担心了一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拥被默听了一夜风雪。
但她没有等来发怒的李洵。
此刻他提起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嗯。”她垂下头。
李洵慢慢侧身:“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她已经离开很久。暖阁里的东西我嫌麻烦就一直那样放着。若你觉得碍眼,那些东西你扔也好,砸也好,都任由你处置……”
傅娇性子骄纵,稍不如意就爱发脾气,李洵哄着捧着她多年,哄人这一套他早就练得炉火纯青。陈文茵这种涉世未深的女子更是好哄,三两句软话便能让她心软。
真把那间屋子交给她,她未必会打砸,所求的也不过是他一个态度而已,让她感觉自己是将她放在心上的。
果不其然,他这句话说完之后,陈文茵又是一愣,她望着李洵,眼眶更红了。
李洵道:“你是我亲自挑选的太子妃,她只是个过去的人,别同她吃味,不值当。”
陈文茵轻轻点头,眼泪却掉了下来。
李洵抬手,粗粝的手指轻轻揩着她眼角的泪:“知道你受委屈了,我说过五年之内绝不纳侧妃侍妾,往后别再说这种扫兴的话。”
覆在她心上整整一天的阴霾猝然消散。
李洵上朝去了之后,陈文茵不禁因为自己的患得患失而失笑:“现在每日因为殿下喜,因为殿下悲,活得好像没有自己了。”
嬷嬷道:“女子都是这样的,年轻时喜怒哀乐系于丈夫身上,老了又系于儿子身上。”
陈文茵轻舒了口气:“我感觉这样好累。”
嬷嬷笑她道:“你还累?太子殿下多疼你,知道你因为这件事难受,立马就来哄你了,莫说他是太子,就算是寻常人家也鲜有夫君如此贴心。”
陈文茵被她说得面色微红。
嬷嬷想到什么,问她:“话说回来,殿下说那屋子交由你处置,你打算如何处置?真要打了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