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上他一直心不在焉,不想和陈文茵结发,不想和她喝交杯酒。
他想了很久,他在等什么呢?
在来的路上,这个问题困扰着他,令他难以理解。
可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他在等她啊。
等她来吵,等她来闹。
就跟从前一样,但凡他和哪个贵女多说了一句话,她便使性子,一会儿这里不舒服,一会儿那儿不畅快,非逼着他扪心自省,郑重地许诺往后再不跟那人多半个字才罢休。
有时候会劈头盖脸骂他一顿,实在气不过会捏紧拳头狠狠揍他两拳。
他甚至心里隐约期待她作出些不合时宜的惊天之举。
他想,哪怕是她夜闯东宫,他也会原谅她。
可她没有。
在他和别人成亲的这一天,她一切如常,早起,吃饭,饮茶,因是雪夜,早早入睡,和平常别无二致。
他成婚这样的日子,于她而言,不过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一天。
他撇下东宫柔媚的太子妃,冒着风雪来看她,却看到她睡得正香,他惊扰了她的一场美梦。
那一瞬间,李洵感觉心上有什么东西无声碎裂。
作者有话说:
嗐~
第60章
李洵站在门前久久不动, 眼神古怪地看着她,起初眸子里还有些光彩,但是慢慢的, 光彩退散,尽显冷漠。傅娇半撑着身子,心脏猛地狂跳, 今天是李洵和陈文茵的洞房花烛夜,他却出现在她的门前。
他撇下她了吗?
那明日要如何交代?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缓缓眨了下眼, 心想, 现在的李洵无须向谁交代, 所以肆意妄为, 无所顾忌。
只是他可以肆意不不顾忌,她却不能。今日他是所有人眼里的焦点,有无数的眼睛看着他, 若是有人看到他新婚之夜到了孀居寡嫂的屋里,他不会有事,他们只会逼她去死。
“你今天怎么能到这里来?”傅娇脸色苍白, 恐惧地问他。
李洵调整了下紊乱的呼吸, 莫名其妙道了一句:“因为你不来,所以我只好来找你。”
傅娇一时语塞。
李洵的面色越来越阴沉:“那日你和李述结发了?”
傅娇皱了皱眉:“那是多久之前的旧事了?还拿出来提什么?”
“在哪里?”李洵不理会她的不悦, 声线低沉地问道。
傅娇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 没好气地说:“侍女收着呢,我也不知道放在哪儿的。”
“玉菱!”李洵轻喝一声。
玉菱在门外候着, 刚打了个哈欠, 就听到李洵在叫她, 忙弯身走了进去, 李洵撩起袍子在案前坐下,吩咐道:“把她和李述的结发拿来。”
玉菱不解地看向李洵,却对上他锐利的眼神,只好应了一声,到柜子里拿出那夜装了傅娇和李述结发的荷包,递给李洵。
李洵拿着那个红色的荷包,借着微弱光芒看上面金丝线绣的如意祥纹。依照惯例,新娘子成婚前几个月就不大出门了,要在宅子里准备出嫁所有之物,磨磨性子,这个装结发所用的荷包一般便是新娘子这个时候绣的。
他手中的这个荷包绣工粗糙,针脚凌乱,一看便是出自傅娇之手。
他脑海中浮现出她坐在窗前一点点绣这个荷包的样子,她不擅手工活,又不是坐得住的性子,却带着对未来新郎的期待一针一线绣了这个荷包。
她对和李述的新婚盼望过。
李洵呼吸变得滚烫,当着她的面把那一缕头发从荷包中取出来,毫不留情地扔进了火盆里。
头发一点就燃,烧焦的气味瞬间传入傅娇的鼻子里。
她看着腾跃的火苗,缓缓眨了眨眼。
“你别想跟他做一生一世的夫妻,我不许。”
他不留情面地说。
听到他的话,傅娇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了,她对李洵的期待越来越低,不管他现在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所以她看着他烧了那缕她和李述相缠的发,也仅是心中一阵刺痛,迫得呼吸紧了一下。暗暗调了调息,她躺回床上,懒懒地问他:“殿下今日累了一天,不困吗?”
*
次日陈文茵一大早就到嘉宁宫给皇后请安。
此前学习宫规的时候,嬷嬷就告诉她,皇宫里的规矩大,太子妃对皇后晨昏定省的规矩比平常人家更大,她须得早早地就到嘉宁宫去候着,等待服侍婆母。
她不敢疏漏,一大早就起来,在嬷嬷的陪伴下到了嘉宁宫。
她到了之后没一会儿皇后就出来了,吃了她敬上的茶,赐了她丰厚的礼物,在宫女嬷嬷面前很为她长了一番脸面。最后在她要离开的时候,皇后却以身体不好为由,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让她每逢初一十五再来中宫请安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