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你回去吧。”傅娇垂下头说。
“那怎么行呢?”陈文茵摇头,“皇后娘娘专程让我来照顾你的,再有你一个人在这里,生病了没人拿主意,我也不放心啊。”
傅娇浑身无力,往软枕上靠了靠,摇了摇头:“太麻烦你了。”
“我在你这里叨扰许久你都不嫌麻烦,我怎么会觉得麻烦。”陈文茵看着她面无血色,她病了,脸上流露出从前不见的脆弱,看得陈文茵心头酸酸的,她握了握她的手,似要给她勇气:“再说了,我家中没有姊妹,我也想有个姐妹。”
傅娇沉默不言。
陈文茵把药端给她,她要不会哄人,回想了自己害病时阿娘哄自己喝药的话,依样画葫芦道:“乖乖喝药吧,喝了之后就好了。”
傅娇侧眸看着那碗乌漆嘛黑的汤药,苦涩刺鼻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不想喝。”
陈文茵脾气很好,耐着性子哄她:“我知道难喝,忍一忍,喝下好全了,以后我们便不再喝了。”
她圆乎乎的脸蛋红扑扑的,满脸真诚地看着傅娇。
傅娇对上她的视线,心里羞愧苦涩齐涌,一时间百感交集,热泪一下子涌出眼眶,大滴大滴地落在热气腾腾的汤药里。
她哭得好伤心,双手端着药碗,泪水滚滚而下。
陈文茵心里不断泛上酸楚,人病的时候最脆弱,总会想起很多伤心的事,她或许是想起了父母亲人,再或者是她死去的丈夫。
无忧无虑长大的小贵女一派天真,因为年纪少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手忙脚乱去擦她的眼泪,瘪瘪嘴也哭了起来:“你要觉得难过就哭一场,哭了就好啦。”
傅娇从小声啜泣,开始嚎啕大哭,陈文茵一直在旁边默默给她擦泪,哭到最后她才抽噎着含含糊糊地说:“陈文茵,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不配,我不配。”
陈文茵懵懵的,反应过来才轻轻笑了声:“这有什么,我在京中一个人也孤寂得很,有你作伴正好呢。”
傅娇哭得更伤心了,她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希望她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傅娇在床上躺了两三天才勉强能下床走动,陈文茵每日冒着暑气过来照看她。她从小娇生惯养,服侍人的活儿干得不是很好,但她学得很认真,从端茶送水,到穿衣吃饭,她事事亲力亲为,笨拙但认真地摸索着。
这天她亲自给傅娇喂药,傅娇握着她的手摇摇头:“你身份尊贵,这些事不用你亲自动手。”
陈文茵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我其实不太会照顾人。”
傅娇淡淡地笑:“看得出来。”
她更不好意思了:“我来照顾你也有私心的,我怕以后照顾不好殿下,所以先拿你练练手。”
傅娇微微垂眸,长长的羽睫落下一片阴影。陈文茵心思太单纯了,一心想着李洵,这几天她话里话外总是会提到李洵。傅娇也曾为人动心过,知道她这种情形约摸早就对他芳心暗许了。
以后她若是看穿李洵的疯狗真面目,该会有多难过?
失神间鬓发落了下来,她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发。
陈文茵看到她的袖子落下来,露出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红痕。
“你身上怎么有伤?”她皱着眉问了一句,傅娇下意识一缩,把手腕藏进袖子里,遮得个严严实实。
那天李洵把她捆在床头,双手手腕的红痕很明显,这几天她怕被人看到,穿的窄袖衣衫,今日疏忽,没想到被陈文茵瞥到了。
她收回手,似笑非笑地说:“那天被疯狗撞到摔了一跤,摔伤了,因为被吓到,才莫名害了这场病。”
陈文茵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府里也有疯狗吗?”
“有的,一个不留神就从狗洞里钻进来了。”
陈文茵心疼地说:“那得让人好好巡逻,把狗洞都给堵了,下次可别再撞上了。”
“好,我会的。”
两人正说话间,侍女进来禀报说李洵来探病了。
陈文茵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面上挂着笑。
傅娇之间微微颤了颤,压制着自己恐惧:“请殿下稍候片刻,我一会儿就出去。”
作者有话说:
芜湖~~
第44章
傅娇厌恶至极, 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换了衣服出去应付他。
她和陈文茵出去的时候,李洵正负手站在花厅里,看着厅上的一道双喜喜鹊屏风。
屏风是傅娇和李述成婚时工匠新置庆贺他们新婚的, 屏上雕着喜鹊团福纹案,正中隐约有一双依靠在一起的人侧脸的剪影。
那双人是以傅娇和李述的侧脸为型雕刻而成。
他将瑞王府里所有与他们新婚相关的东西烧的烧,砸的砸, 他没来过花厅,留下了这道漏网之屏。
“殿下。”他看得入神,几人从游廊里轻轻走过来的脚步声他都没听见, 还是陈文茵喊了一声, 他才收回思绪, 微微转头, 看向和陈文茵一起进来的女子。
她卧床这么久,下巴瘦得尖尖的,走路走得很慢, 许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傅娇低着头,躲开他的视线,但她知道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如同荒野下的行人, 无法避开日月之光一般,她根本躲不开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