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也该是他的,年少情至浓时彼此也说过一生一世不分离的诺言,既然如此,就应该说到做到,一生一世也不要离开他。
既然她生了退意,哪怕是捆、是锁,她也得在他身边,不得离开半步。
所以,他强迫她留下。
就算是死,她也必须死在他眼前。
傅娇低垂着眉眼,手指绞着衣襟,一瞬间酸涩与委屈在心里翻涌。
她想起之前有一次和李洵打猎,在山里碰到一匹红色的小马驹,小马驹生得俊挺漂亮,一身野性桀骜不驯,她去骑的时候,被它摔下马很多次,她气得不行,把小马驹扔给府上的驯兽师。
过一段时间驯兽师把小马驹牵来给她,它变得乖顺而又温和,载着她在马场跑了好多圈。
她赏了驯兽师,问他如何让小马驹这么听话。
驯兽师说饿、打、罚,再野的性子也掰得过来。
小马驹有什么错,自由自在地在山里疾驰,就因碰到她,被关进国公府的后院,不听话换来一顿鞭子,听话了得赏几块肉。
李洵说她是自找的,她自找什么了?
难道他是太子,和他有过一段情,便今生今世只能系于他一身之上了吗?
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要打要杀,她却不能跑?
小马驹脾性上来了,还能尥蹶子,更何况她是活生生的人。
“你不服气?”
“我敢不服?”傅娇道。
李洵瞥了她一眼,冷凝的神色终究缓和些许。他扯了下嘴角,讥诮:“别以为孤当真非你不可,之所以留下你,是因为要你好好尝一尝后悔的滋味。”
说着,起身拿起腰带,竟就转身走了。
傅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悔啊,她怎么不悔。她后悔怎么没有早点认清他的面目,后悔怎么会少年无知沾染上他这样冷酷无情的人。
*
三月中旬,傅娇回了一趟国公府。
傅正和夫妇离京后,府宅暂托傅娇掌管,府里一堆琐事等着她拿主意。
她叹了口气,一项一项理过,再从国公府里回来时间已经不早。
她昏昏沉沉地坐在马车里,忽然车身一阵颤抖,然后停了下来。
傅娇一下子惊醒,惊慌地扒拉着床沿,这才没有摔下去。
赶车的车夫忙哎哟了一声,问道:“王妃没事吧?有个醉汉撞了咱们的车。”
傅娇闻言皱眉打起帘子,朝外看了一眼,果真看到一个醉醺醺的人卧在街边,路上的行人慢慢聚了过来。
“不是我们撞的,他喝多了自己撞上来的,真不是我们。”王府管事生怕百姓以为他们是仗势欺人的地痞恶霸,一边解释一边朝他走过去,忽然惊叫:“驸马!”
傅娇听到他这声唤,抬眸望过去,那醉汉似乎不满有人拖他,将人推搡开,倒靠在车轱辘旁,看不清神色,只瞧着醉得厉害,扶着车轱辘一直在吐,哪还有半分矜贵公子的风度。
傅娇大约知道些许李知絮和韩在的事情,韩在乃是韩国公独子,在国子监时很是光风霁月。之后被李知絮看上,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逼得他松口答应娶她为妻。
上回见面还是年前李知絮成婚的时候,谁承想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就成了这番模样。
“驸马怎么醉成这样?身边也没个随从?”傅娇皱着眉。
这位驸马爷最近可是京城里上好的谈资,韩国公世子此前是何等腹有诗华的男儿,自打跟公主成婚之后,日日吆五喝六找人在酒楼里喝酒,造饮辄醉,疯癫时披头跣足于在街上,什么世家体面统统都撕碎了。
管事也不好多议论公主和驸马的私事,便小声道:“或许是小子到哪里偷懒去了。”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周围百姓越聚越多,货郎和其他马车也被他们堵在后头,傅娇怕招人非议,吩咐道:“找两个人把驸马送回去吧。”
管事道好,点了两名小厮送韩在回府。
傅娇回到王府,天已经彻底黑透了,经过门前的时候,傅娇停下问门房:“最近可有璁州来的信?”
门子说没有。
傅娇垂下眼,不免忧心担忧,阿爷和祖母离京已久,照理说应该早到璁州了才对,可他们沿途一封信也没有送回,让她牵肠挂肚。既挂念阿爷和祖母路上是否平安,也担心阿哥的身体状况。
一想到这些,心上又泛起酸涩。
都说祸不单行,这话诚然不欺,今年怎么这么倒霉,什么祸事都让她给碰上了。
玉菱见她情绪不好,安慰她说:“姑娘放宽心,或许少将军身体出现了转机,国公爷他们一时顾不上京中也未可知。”
知道她说的都是安慰话,傅娇垂下眼轻轻嗯了声就没再说什么。
仲春时节,院子里的花开得正繁盛,傅娇回到院子里,几个丫鬟正忙着拔掉院子篱笆里的兰花。
傅娇纳闷:“兰花开得好好的,拔掉做什么?”
一个丫鬟福了福身说:“回王妃,太子殿下下令,让奴婢们把院子里的兰花拔了,明日宫里会送一批海棠花来,到时候要在院子里种满海棠花。”
“为什么?”傅娇不解。
那个丫鬟不敢抬头,低声对她说道:“兰花是瑞王殿下最喜欢的花。”
傅娇一听面色变得很难看,李洵这点心思昭然若揭。这段时日,他把院子里的人、物换了几波,他要把李述的痕迹通通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