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由你,我只不过好心告诉颜大小姐一句,秋庭谱并非仙缘,不过是一件损人阳寿的物件。”燕月生说得太急,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令尊对棋谱执念太深误入歧途,时日无多药石无医,才会请来抱朴子葛洪求取续命金丹。你若是当真关心你爹,便该现在回去请葛洪来为你爹诊脉。”
“如果秋庭谱当真如此,你又为何一定要拿走?”颜令仪一剑逼向燕月生,“胡说八道也得有个限度!”
白色发带腾空而出,缠住了颜令仪的剑锋。颜令仪也不和它纠缠下去,弃剑空手来擒燕月生。燕月生毫不反抗,直接落入颜令仪之手。
“把秋庭谱还我,我可以不计较你方才的胡言乱语。不然,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颜令仪单手拧住燕月生的手腕,手指如钳子一般牢固有力。
“颜大小姐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个约定?”燕月生不理会颜令仪的质问,看着颜令仪的眼睛。
颜令仪一愣,忽然想起她和燕月生初见那一日,她换了男装在城中赌坊四处闲逛,撞见了连赢六局的燕月生。
仗着模仿棋四处骗人的颜令仪一时技痒,亲自下了场。
“你输给了我,欠我一个约定。”燕月生说,“现在到了颜大小姐履行承诺的时候。”
“如果颜大小姐不履行承诺,我也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颜令仪只觉手腕一痛,低头看去,只见燕月生手中不知何时滑出一把匕首,刀尖正切在颜令仪腕上,随时可能将她右手斩断。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机关算尽
高墙之下, 灯火昏暗。颜令仪腕上被刀尖点出一星血渍,心知燕月生说得出做得到:“你要我做什么?”
“我如今身中七日断肠散,没有解药的话只有七天好活。”燕月生观察颜令仪的神情, “令尊固执己见, 不愿给我解药,我只得偷走秋庭原谱以作筹码。如果颜姑娘能弄来解药, 明日辰时去城西十里坡等我,我自会将棋谱原样奉还。若是颜姑娘别有用心另做手脚……”
“我明白了,”颜令仪打断燕月生的话, “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为了表示诚意, 颜令仪率先松手。随后她眼前一花, 面前已没了燕月生的踪迹。
后山之上, 葛洪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燕月生被颜广闻掐住脖子的时候, 葛洪满以为明渊必定会冲出去救她, 然而明渊并没有动。他心下纳罕, 接着便看见燕月生化月光为己用, 束缚住宋阙家丁一行, 顿时大吃一惊。
“这是……”
能御使月亮的人,葛洪只知道望舒神女,嫦娥仙子都未必有这个能耐。而望舒神女昔年向青阳少君明渊表白爱慕被拒,就此割舍情根,待在月宫中一千五百年未出其门。葛洪也没有亲眼见过其人,而且神女望舒每日定时为月亮驾车, 又怎么可能转世成人间一介弱女。
不过若只是驱使月光本身,葛洪倒是又想起了一个人。
“我听闻天庭二十年前出了一场叛乱, 叛乱的只是一介小小星君, 却公然违抗天帝旨意, 在一个夜晚接连斩杀数名神将,其中甚至包括天后亲信大将纪雷刚。最后天帝不知为何,竟然没有直接将她处死,而是将她封印记忆贬入凡尘。”
“我祖父当时费解许久,不明白天帝是在舍不得什么。”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明渊转向葛洪,“葛先生不妨细说?”
“这可真是难为我了,我也只是从家人那里听得一言半语,未必就是真实。”葛洪沉吟,“少君若想知道真相,何不亲自去问天帝?”
五方五帝独立于天庭之外,各有其领地,天帝也要给几分薄面。何况青阳氏一族素来骁勇善战,神族混战中曾经令天庭吃过大亏,是连昊天都要忌惮的对象。
“葛天师都不清楚天庭叛乱的底细,我一个外人又怎么能知道。”明渊看着燕月生和颜令仪讨价还价的模样,忽然冷笑,“我只知道曾经与我朝夕相伴之人忽然弃我而去不知所踪,待我奄奄一息之时才发现,她原来一直都想要我死。”
下界转世对神族来说,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如果不在意渡劫成功与否,早死晚死其实没有什么区别,早死或许还省些时间,不过也省不到哪里去。毕竟天界一天,人间一年。燕月生执意修改李秋庭命簿令他早早病死的理由,明渊迄今没想明白,也没机会问个清楚。
你真的只是将我看做要完成的任务,没有付出一点真心吗?
你真的如月老所说那般,只是为了帮我渡劫逢场作戏吗?
你真的没有爱过我吗?
明渊不相信,他决定亲自从燕月生口中得到答案。
那边燕月生借幻术从颜令仪眼皮底下逃出城主府,刚一出门,便“砰”的撞上狂奔而来的屠汝陵。屠汝陵“哎哟”一声,就要往后倒去。
“阿陵?”燕月生扶着屠汝陵的肩膀站稳,“你怎么来了?”
“客栈失火了!”屠汝陵原本没哭,撞上燕月生之后忽然委屈起来,“一定是妖族干的!那火怎么都浇不灭,可爷爷还在客栈里!我只好过来找城主,希望他能派人来救爷爷。”
“那你快去吧。”燕月生拍了拍她后背,举步要走,却被屠汝陵抓住了衣袖。
“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离开乌鹭城了,”燕月生掰开屠汝陵的手,“你若是想救你爷爷,就该快点去城主府上找人,再耽误时间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屠汝陵不放弃地抓着燕月生,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楼已经塌了,街坊都说里面的人必死无疑。我知道做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但还是想试一试。”
“那你更该去找颜城主了,抓着我不放又是怎么回事?”燕月生举起手投降。
“我自小被爷爷捡到聚春客栈,是爷爷一手把我拉扯大,可他现在死了,我没有家了。”
屠汝陵那双黑而深的眼睛紧紧盯着燕月生,里面满是惶急和企盼:“姐姐如果想离开乌鹭城,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燕月生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屠汝陵,目光中带着审视。
“我不喜欢小孩子,因为会很麻烦。”
“我可以照顾姐姐,不需要麻烦姐姐。”
“那你可以一个人在乌鹭城过得很好,乔掌柜想必给你攒了不少家私,光是他从我这里敲诈走的银两,就足够你使好长一段时间了。”
“可那些东西都被火烧没了,”屠汝陵手指紧紧攥进燕月生胳膊里,“而且我也不想一个人生活……会很寂寞。”
燕月生难得沉默一会儿,随后她像想通了什么:“你是打定主意要缠着我了?”
“不是缠着,”屠汝陵声音低下去,“只是我现在熟悉的人只有姐姐,姐姐不是说会一直教我下棋吗?不能半途而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