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半分要哭的模样。
垂在腿边握成拳的手也缓缓松开,指尖微微颤抖,配合着唇边绽放的笑颜,分明就是一副兴奋颤栗的模样。
傍晚的夕阳透过窗户洒落在这间收拾得纤尘不染的房间,给没有温度的屋子渡上了一层暖光,无端照亮了人的心房。
苏遇在门边默默站了会,好半天才收拾起自己振奋的心情,脚步发虚地走向餐桌,给自己倒了杯水,冲缓了些身上的心悸。
刚放下杯子没多久,就听见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愣了愣,确认没有听错后,快步走向门边,稍稍打开门缝的一角,看见屋外的人,再次怔住。
“你……”
门一打开,严迟也木了片刻,他没有想到苏遇会这么快开门,原本只想把蛋糕放在门边,悄悄走人,这会倒是弄了个尴尬。
“碰巧买了个蛋糕,我也不爱吃甜的,你介不介意帮忙解决一下。”严迟不会哄人,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硬着头皮干巴巴说了这样一句话。
苏遇目光下垂,从严迟的脸上挪移到手上,有个极为精巧的蛋糕盒子,一眼就能看出,是他经常去光顾的那家店。
凭借那家店的消费,严迟再怎么碰巧也不会碰巧到里面去买个蛋糕,那么其目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这是……
特意为他买的。
喉结滑动,心尖刚刚压下去的那股悸动又开始躁动起来,而且比起刚才更为猛烈,就这样站着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严迟一直注视着苏遇的神情,眼睁睁看着他眼角泛红,隐隐有水光溢出,唇角轻轻颤了颤,哑了哑嗓,“不喜欢啊,那我拿回去了……”
说完就准备提着东西要离开了。
苏遇,“……”
“等等……”苏遇声音有些暗哑,带着几分隐晦的轻颤,“……喜欢。”
严迟顿步,只开了一角的门,遽然打开,无声地在邀请他。
作为一个租客,严迟其实与苏遇的交集并不多,像这样第一次被邀请进他家门,这还是头一回。
往几次,他都是站在门边匆匆说几句话就走了。
房间的布局与它的主人一样,冷冷清清,连桌上的水杯都摆放得一丝不苟。
严迟坐在偏冷色调的蓝色沙发上,眼角余光打量着这间几乎没有温度的房间,略有些局促。
他与这里格格不入。
黑色的冲锋衣外套随意套在身上,里面穿了件黑色短袖,身下是他一惯穿的黑色牛仔裤,可能因为刚骑了摩托车的缘故,裤腿边缘还沾了些灰尘,落在黑色的牛仔裤上尤为显眼。
像个误入仙境的孙猴子。
严迟想到这个比喻有些想笑,果然没文化,打个比喻都都不会。
“家里没有饮料,也没有茶叶,白开水可以吗?”苏遇宛若没有看见他那一身的尘土一般,径直走到桌前,替他倒了一杯白开水过来。
“随便。”严迟的视线在那双端着透明玻璃杯的双手上停顿了几秒,而后迅速挪移开。
“嗯。”苏遇似乎也知道他与严迟没什么共同语言,放下水杯,又转身回了餐桌处,慢条斯理地拆着蛋糕包装。
一时间静谧的屋里只剩下窸窸窣窣拆包装的声音,气氛静止到可怕。
包装打开,露出里面紫色精致的糕体,正是苏遇最钟爱的蓝莓。
蛋糕的香甜喂在空气中扩散,连带着静止的气氛也沾染了些许甜味。
苏遇稍愣过后,纤细的指尖微微颤抖地捏起勺子,小小地挖了一口送入唇中。
他其实也并不喜欢吃甜食,只是有时候不得不吃。
但今天这块蛋糕,他非常喜欢,喜欢到他得不细细品味,才能一辈子记住它的味道。
一口又一口,吃得小心又珍重,仔细观察甚至能看到他稍翘的眼尾。
严迟坐在沙发上,稍稍偏头就能看到正在缓慢吃蛋糕的苏遇,慢条斯理的,一块一八八的蛋糕,愣是被他吃出了一万八千八的感觉。
一点点乳白色的奶油沾在他浅淡的唇边,严迟不置可否的咽了咽口水。
“我能抽根烟不。”打火机在指尖来回跳转旋转,忍了又忍的烟瘾涌了上来,最终严迟还是决定不压抑自己。
“可以。”苏遇含着勺子,呆了一瞬,颔首同意了。
啪地一声,打火机响了,旋即沾染了甜味的客厅里又多出一缕烟味,两种味道交.缠在一起,使得屋里的气氛更是说不清道不明。
吞云吐雾中,严迟骤然回忆起一个月前。
那时他刚发工资,想起这个还算人好的房东,买了些菜到费扬哪儿整了些烤串,带回来给这个从来没收过他房租的房东,也算作谢意。
碰巧苏遇在洗澡,他急急来开门,全身上下只穿了件四角裤,露出他奶白色的皮肤,线条柔和又流畅的身型一览无遗,配合着还没来得及擦拭的正在皮肤上滑落的水珠……
严迟都不记得他当时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回去之后,足足在浴室待了三个小时。
冷静下来才发现,原本应该给苏遇的烤串又被他给拎了回来,而且已经凉了。
最后那些烤串全进了他的肚子。
一缕白烟散去,严迟的理智稍稍回归了些,他从茶几上抽了张纸抖落手上的烟灰,眼帘下垂,遮住锋利深邃的眼角,修长带了些薄茧的手指握住洁白的纸张,指尖轻轻点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