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忽然很想倾诉一下,但面前只有一个江文璟,顾淮便对他道:“你说,要是我改掉这个坏脾气,好好地对他,照顾他,他会愿意原谅我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顾总。”江文璟扶了扶眼镜,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要是足够爱他的话,早就改了,何必拖到现在?”
“我……”顾淮闭了闭眼,往椅背上靠了一下,“我是真的爱他,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
这一刻他又不像那个时时刻刻都完美无缺,杀伐果断的顾家家主了,江文璟审视着他,觉得他仅仅是个求而不得的,可怜的痴情人。
第四十五章 比顾总还混蛋的男人
自从慕辞确诊心因性抑郁症之后,顾淮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简直要把慕辞宠到天上去,绝对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甚至还专门把大宅里的佣人拎出来训话,雄赳赳的指出了三项基本原则:尊重慕辞,关爱慕辞,照顾慕辞。以及一项最高指令:逗慕辞开心,要像春风一般呵护他,爱护他。
好像完全把慕辞逃走的那些天里,自己所承受的沉重的担忧,噬骨的思念,滔天的怒气和怨气等等一切负面情绪都抛到了脑后,但其实顾淮自己知道,比起慕辞的健康,那些情绪其实不值一提。
孰轻孰重,顾淮还是能拎得清的。
所以这些天里顾家的人从上到下全都大开眼界,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顾大家主上赶着凑到慕辞献殷勤。除了每天去总公司的那些时间,剩下的时候全都腻歪在慕辞旁边。
慕辞烦不胜烦,隐约觉得自己的病情更严重了…
但是他的身体确实在一天天的好起来,在输了两天的营养液之后,他被送去心理诊疗室做了一次诱导治疗。
那位江文璟的朋友,颇具权威的心理医生,是个地道的俄罗斯人,叫做理查德。
顾淮开了不菲的报酬让他留在了顾家,专门收拾出一间诊疗室,让他做了慕辞的私人医生。
理查德最开始还是不太愿意的,尽管顾家开出的薪资比他原来的要高三倍,但俄罗斯人总有一种故土情节,不太乐意漂泊异乡。
不过这故土情结没持续太久,在品尝了顾家厨师的麻婆豆/腐和糖醋鱼之后,理查德迅速的被东方的美食所俘虏了,义正严辞的要留下,不治好慕辞绝不回国!
理查德向江文璟询问了发生在慕辞身上的所有事情,江文璟知无不答,除了穿越的事情,其他全部都说了,包括这可怜人曾在顾家受到了多么惨绝人寰的折磨。
理查德表示慕辞患上抑郁症真是理所当然,他没直接崩溃真是太坚强了。
其实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就好办多了,对症下/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最一开始理查德没有给他催眠,只是进行一些看似随意的聊天,再辅助几种药物。
这些措施都很有效,尤其是慕辞一个愚昧无知的古代人,对心理医生的手段毫无提防,三句两句就被对方攻到了心门,妙手化心伤。
慕辞的情况好了一点儿,但也仅限于一点儿,顾淮带给他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有时候他特别的抗拒轮椅,因为这种东西总会让他产生一种自己彻底残废了的错觉。
病情严重的时候他甚至会狠狠的咬自己的手腕,出现自残的举动。
顾淮无法,只好勒令不许轮椅拐杖这种东西出现在慕辞眼前,每天晚上他亲手抱着慕辞下楼,到小花园里散步。
后来不知听谁说养宠物对心情好,正好院子里用来看护的德牧犬生了几只小崽子,才几个月大,顾淮挑了只活泼的抓过来,塞到慕辞怀里叫他养着玩。
小狗傻乎乎的,歪着脑袋耷拉着耳朵去舔慕辞的手心。慕辞有点儿难以应付,茫然的任它舔着。
“喜欢吗?你给它起个名字?”顾淮殷切的看着他——这些天来,慕辞几乎没有跟他说过话,也从来不理会他的问题。
慕辞迷茫的抱着小狗,感受着这小东西身上蓬勃的生命力和好动的性格。小狗窜来窜去的,慕辞一只手几乎抱不住它。
“……你来起吧。”
最后慕辞把问题推回了顾淮,顾淮一点儿也不介意,甚至非常高兴,因为这是慕辞被抓回来之后,头一回心平气和的与他交谈。
“叫平安可以吗?”顾淮征求着慕辞的意见,温柔的望着他,“我希望它能和你一样,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慕辞闭了闭眼,好像有些疲倦,“随便吧,我想回去了,想睡觉。”
这时候才晚上七点,慕辞的困乏总是来的很早。顾淮点了点头,俯身将他从藤椅中抱了起来,带回卧室去。
他小心翼翼的把慕辞放到大床上,给他整理好枕头,调了空调温度,伸手拉起薄被盖好,非常细心的照顾,好像手底下的是个什么易碎的绝世珍宝。
最后他想凑过去吻一下慕辞的唇角,犹豫了一下,怕他不愿意,还是克制住了,只是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道:“为什么把头发剪了?打理起来不方便,还是因为夏天太热了?”
慕辞答非所问,淡淡的盯着床头的灯,“我的病很严重吗?”
顾淮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安慰道:“没有,你放心,你的腿好好养一个月就能恢复了…”
“不是这个。”慕辞打断了他的话,“是别的病。”
顾淮忽然语塞,他并没有把慕辞患抑郁症的事情告诉他,但是慕辞太敏感了,这些天的特殊对待一定让他察觉到不对劲了。
“我总是做噩梦……”大概是这些天经常和心理医生聊天的缘故,慕辞的倾诉欲望变得特别大,不管跟谁都想诉说一下自己的苦处。
眼前没有别人,只有一个罪魁祸首顾淮,慕辞只能跟他说。
顾淮心里内疚的一抽一抽的疼,放缓声音问道:“你做什么噩梦了?”
他本以为慕辞是梦到了自己,心里还苦涩,不知自己在他的梦里是怎样凶神恶煞的存在,没想到慕辞却说,“我总梦到季云舒。”
“季云舒?”顾淮一阵妒火中烧,他已经很克制了,但酸酸的醋意还是丝丝缕缕的冒了出来,“你们不是很恩爱吗?为什么梦见他是噩梦?”
难道是因为爱而别离,生死相隔,才说是噩梦?
顾淮是个小气而多疑的男人,此时就恨不得慕辞做噩梦的时候,也是梦见自己。
慕辞却不说话了,闭上眼似乎要睡觉。
顾淮又问了几句,自讨了个没趣,便也翻身上了床,和他并肩躺在一起。
时间还早,顾淮本来没打算睡,但是躺了一会儿困意又上来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见身边的人说:“其实…虽然你对我这么坏,但我最恨的还是季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