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自己现在已经走偏了,急需悬崖勒马, 重新找回方向。
快中午的时候,她以为霍文肖去上班了,现在家里肯定没人,所以才趁着这会儿跑过来收拾东西。
霍文肖很快回过神儿来, 他把车钥匙和手机放在玄关柜上, 也没换鞋, 直接走了进来, 眼神一直盯着她手中的行李, 走到她身边时, 一手按在了她的包上,嗓音特别地沙哑, “不走, 行吗?”
游湉还没反应过来, 主要是才隔了一个晚上,这人怎么就变得这么憔悴了?
她多看了他两眼,到底狠心下来,把快到嘴边的那两句关心的话咽了回去,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悬崖勒马了,这次一定得坚持住。
“我想了想,分开一段时间,对你我都好。”她往回拽了拽自己的包,霍文肖却更用力的攥紧,她抬起头,眼睛直视着他,“真的没必要,霍总,你这样显得自己很廉价。”
霍文肖眼睛还有点红,眼白上面的红血丝看得特别明显,他轻微敛眉,“有必要,我不想分开。”
游湉道:“现在不是你想不想分开的问题。”
“周晓晚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是么,怎么解决的?”
“我以后再也不会和她见面。”
游湉嗤笑,“这话听多了,我真都快信了。”
她紧接着摇了摇头,“霍文肖,你还是不知道我到底在膈应什么,你以为我膈应的真是她吗?说实话,她算个屁啊,我一直膈应的,是你对她独一无二的感情,是她在你心里无可替代的地位,我以前不想承认,总是告诉自己过去的事根本不重要,可是我错了,这些天你对她的态度,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白月光就是白月光,白月光对你的影响力,是我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你说你和她已经彻底断了,是么,那好——”
游湉指着墙下的那排画,“你现在就把这些破玩意儿给我毁了,证明她再也影响不了你,你毁了我就相信你和她确实断了,敢么?”
他没回答。
“怎么,舍不得啊?”
霍文肖顿了顿,“其实你真的没必要去在乎一件死物,它代表不了什么,对我来说,画是画,人是人,画和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哈?她亲手画的画,你告诉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好歹我也是学画画的,你这么说,可是很伤我的心呢。”
游湉都快被这迷惑发言听笑了,“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别跟我扯一些有的没的,霍文肖,你说实话,你的心真的对我打开过吗?”
霍文肖沉默,脸上的痛苦和不舍是真的,没有和不愿意也是真的。
游湉想到什么,其实在她听到周晓晚父母喊她然然的那一刻,所有的回忆,像是破除了封印一般,全都从她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她记起自己念初中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份兼职,帮一个画廊老板的女孩“写作业”。
她不需要做什么,每天放学,只要偷偷溜进她的房间,换好她提前准备的衣服,把头发披散下来,替她在画板前坐够两个小时,就可以得到50块钱的酬劳。
她记起了那个女孩叫周然。
她还记起了,那个时候她无聊,在画板上随意发挥,正好春夏秋冬四幅画,那四天,她挣了200块钱。
那个周然的小女孩在那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偷偷跑去歌厅和一个比她大五岁的网友约会去了。
周然的画室门被她反锁,一侧的墙壁是透明的,正对着马路的方向,周然告诉她千万不要回头,她爸爸会偶尔出来检查她是否偷懒,但是绝不会在她练习的时候去敲门打扰她,这是她们家的规定。
这几次交易都很顺利,她们一次都没有被发现。
游湉还想起了一件事,其实她当时画的那几幅画是一个系列,名字叫做《第五季节》,最重要的一副,她还没有来得及画,就收工了。
往后周然也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霍文肖的手攀上了她的手腕,他眉目隐忍,声音极力克制着情绪,但游湉还是从他微颤的嗓音里听出了那可笑的乞求,“不要毁掉,好吗?”
他在为“周晓晚”的画祈求她。
这一刻,她决心一定要拔掉他心里的那根刺。
“霍文肖,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是你亲自毁,还是我替你毁?”
“为什么一定要。”
“因为我恶心,因为我膈应,因为我讨厌你第一时间总是想到她,把她当成你的救赎。”
游湉忍住眼泪,把他的手指从她的手腕上一根根地掰下去,她坚定地说,“霍文肖,你从来都没给过我机会!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也许我也可以呢?不是用那种方式,而是真正走进你的内心,你给过我真正了解你的机会吗?”
为什么他就不能走出这一步!
为什么,多么可笑,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在问为什么。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娶她,而她居然还在问为什么。
“好,你不说是吧,我帮你。”游湉说完,就扬起了手,将茶几上的一壶水直接泼在了就近的那副画上。
紧接着,眼前晃过一个人影儿,霍文肖抱起了画,转身就要离开。
游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去哪儿?找她去是不是?你以为她真能帮你修复吗?我说我也可以,你信不信?”
“不是。”他斩钉截铁,游湉看到他的视线落在怀里湿透了的画布上,他掌心覆了上去,“等我回来,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他就走。
他没说他信不信,那就代表他不信。
游湉几乎冲到门前,拦住了他的去路,“霍文肖,今天你要是出了这个门,以后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最后一次,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她在抖,在赌,在较劲儿,赌赢了,才是真正得到他的心。
他抬手,在她的头顶轻轻拍了两下,随后拿起车钥匙,擦着她的肩膀直接走出了大门。
游湉听到电梯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擦了擦眼角的泪,几步走到沙发前,拎起自己的行李包甩门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