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安琪拉真的很聪明,她坦率地道:“是的,我很生她们的气,主要是被她们伤了心。在她们‘打’我时,我想过‘打’回去,可又一想,我若‘打’回去,不就和她们一样了吗?我这一生最希望的就是和她们不一样,但我也不想太窝囊,所以就决定与她们断了缘分。无论爱或不爱,我们此生不再有缘。”
安琪拉在前方蹦蹦跳跳,压根没怎么听她说话,或许是听不懂。
她似是说给安琪拉听,又似是说给自己,“给她们吃教训、讲道理及不理不睬,都是没用的,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子的。她们若只是触犯我还没什么,偏偏还要利用你,还利用得理直气壮,利用不成还用自杀威胁我、给我泼脏水,我特别特别生气,今生再也不想见到她们。”
安琪拉仍在前面跑跳着,偶尔回头对她笑一下。
“就算报复成功了又有什么用?能改变得了她们吗?”她紧跟在后面,自言自语,“不,她们下次只会想出更恶心的法子。我不是逃避,是真不想再见到她们。我庆幸还可以带你来这里,庆幸你是这里的人。”
“妈妈,妈妈,前面有瀑布!”安琪拉嚷声叫了起来。
轰轰隆隆的水声隐约传来,她加快了脚步,几分钟后看到了一座嵌在山体里的小瀑布,虽然没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宏伟,但也颇有气势。
趁着夕阳还有最后几丝光亮,她和安琪拉小心翼翼地爬下了山,爬到了瀑布的底部。她在心里不断求神保佑,希望过了瀑布就能找到下山的路。
结果,下山的路没找到,还发现了一个遍体鳞伤的血淋淋男人。安琪拉吓得躲在她身后。
她叹着气走近,看看他死了没有吧,为什么总遇上这种血腥事?
借着不甚明亮的天光,她蹲下身,用力将这个男人翻了个身,用男人身上的衣袖擦了下他的脸,一下愣住,居然是伊赫哲,也就是小狼狗。
虽然脸上仍有血污,可她仍能认得出。她认得他受伤睡觉的样子,和n年前阿拨斯杂物仓库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颀长的深紫修眉,浓密的紫蓝长睫还有紧闭的红润嘴唇。
他这次受伤比上次重得多,全身都是伤,胸口还有个血窟窿,鲜血慢慢往外涌,脸色惨白得可怕,似乎随时会挂。
看来与巨龙恶斗后惨败。
她想了一会儿,没有理会,先去四周找打火石和树枝,找到后生了一堆火,便和安琪拉坐在火边吃剩下的野果。
“妈妈,他是谁啊?流了好多血。”安琪拉边吃野果边好奇地说。
她默不作声,只吃着自己的野果。
安琪拉吃完后就困了,趴在她腿上很快睡着。她往火堆里添了些树枝,让火烧得更旺些,山里的夜总是很冷的。
慢慢地,她也犯困,眼皮子抬不起来了。突然一声痛苦的呻i吟惊动了她,抬了抬眼皮,她看到他睁着一双紫蓝色眼睛,痛苦而震惊地瞪着她。
“看什么看,”她瞌睡醒了一半,小心翼翼地放下安琪拉,走到他身边,“别指望我会像上回那样帮你。”
“你……”他喘着气,艰难无比地说道,“怎么在这里?”
“你管我在哪里。”她冷冷盯着他,“我之所以现在守着你旁边,还生了一堆火,让你不会冻死,可不是想帮你,而是等着你的人来救你,我好看清下山的路是哪条。”
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睛就差点喷出火。
“别这么看着我,省点力气吧,”她又往火堆添了些树枝,“你应该感谢我,否则就冻死了。”
说来奇怪,他衣着破烂,全身冻得发抖,额头却不断冒出汗,脸色比之前白得更厉害。
一时手欠,忍不住伸手碰了下他额头,“哎呀,你发烧了呀,这么烫!”
可能是重伤后细菌感染引发的高烧,额头滚烫得像着了火,他的喘息也越来越弱。
“你这样子恐怕等不到人来救就挂了。”她同情地看着他,“听说你现在还是什么屠龙王子,恐怕是龙把你屠了吧。”
忽然发现自己也很毒舌,因为他的眼神一下极其凶恶。
不知为何,她很想笑,也真笑出了声,“就你这样,居然还这么拽,好吧,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了,想让我救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无条件救你了。”
他边瞪着她边极其困难地咬牙切齿道:“说,你的……条件。”
“我是真能救你,”她说道,“至少能让你撑到救兵来到,只要你愿意给钱。你觉得你命值多少钱?”
他仍愤怒瞪着她,却不说话。
“我也不开高价,以免你觉得我狮子开大口,五千金吧。我相信你的命是值五千金的。”
他紧紧抿着冻得发紫嘴唇,还是不说话。
她也不在意,只是边打着哈欠边往火里加树枝,以免女儿冻着了。
夜越来越深,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声微弱得几乎快听不见,“好,”他突然低声说,“我同意,五千金。”
她冷冷一笑,“口说无凭,立字为证。”
用力撕下他衣服的一块破条,她又用食指蘸满他的鲜血,在破条上写下他得给她五千金的疗伤费用,抓起他有气无力的手,让他签字画押后,她才洋洋洒洒签下自己名字,并按下手印。
他仍死死地瞪着她,她不以为意地笑笑,将字据收好后,打开一直带在身边的背包,拿出原本为女儿准备的各种医药,包括医用纱布、止血药、抗生素等。来异世之前,她就想到这里医疗比较落后,万一女儿生病怎么办,就带了一大包的医药用品。
原本打算只给女儿用,但现在为了她和女儿今后的生活,只能先用一些换钱了,毕竟钱也很重要。
小小忙碌了一会儿,为他撒上止血药粉,包扎好伤口,还让他口服了两颗退烧药和一颗抗生素,“明天早上应该就能退烧。”她说。
“你哪来的这些?”他有气无力地问。
“不关你的事就别问。”
他沉沉地睡了过去,她也慢慢睡着了,直到被天空尖锐的鸟鸣惊醒。天还没有亮,只有极浅的天光透过黑云漫出来,十几只展翅高飞的大鸟在天空盘旋飞鸣,似是发现了这里的异动。
片刻工夫,这些扬着翅膀的大鸟就飞落,从鸟背上跳下十几个全副武装的精壮男人。他们看到躺在地上的伊赫哲,迅速奔了过来,其中有两个男人将海心和安琪拉围住。
海心也不惊慌,抚摸着安琪拉正在沉睡的小脸蛋,静静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