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抛出最后一个问题,“baby,你爱他么?”
静安回答不出,“不知道,我加班了。”
周陶宜一针见血:“你在逃避!”
她没再回。
周六一整天,她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一次又一次给手里的产品编造一个又一个美丽的谎言。
隔天休大半天假,她一早去取了车,开回粮仓口,先带奶奶去医院做例行检查,到家后着手准备午饭。她买了新鲜板栗,捣碎后煎汤,这是她不久前从书上看到的方子,说连续喝十天半个月可以治腰腿痛。她坚持请了家政,所以又请家政阿姨每天早上给爷爷奶奶煎栗子汤。
下午陪爷爷去钓鱼,坐着坐着竟睡了过去,几个小时下来,旁边鱼桶仍是空空。
先前做的果酱已经寄给周陶宜,她回去又重新做了几罐。她记得梁相宜喜欢喝酒,装好两瓶去年酿的桂花酒,准备出门。
临出门前奶奶叮嘱她一定记得多休息,要是连睡眠也无法保证,这活儿咱也就不干了。静安忙说是自己贪玩,睡得太晚,奶奶不信,又嘱咐她注意饮食,吃太辛辣不好。静安心虚地摸了摸嘴唇,她倒希望是因为吃辣才肿的。她撒了谎,最近确实常加班,又有人连续几天三更半夜过来吵醒她,一旦醒了,就没法继续睡。
上车前奶奶又忽然问:“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没呢。”
先前读书时家里并不怎么催,这一两年他们身体都算不上好,加上她年纪长了,被问的次数就逐渐多了些。
“我……”
静安欲言又止,她差点就说出点什么来。
奶奶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忙说:“不问了不问了,快去见客户,这次铁定能过。”
静安笑着把奶奶送回院子,这才赶去客户公司开会。
她定了一条备选slogan,“我给你借了一只口红”,负责提案的创意讲解了一整个构想,另又提出一套备选方案,但无不例外都被否了。
“我看着不太行。”
“就……无功无过吧,没有任何亮点。”
静安直接起身,来之前她就预料到了结果,demy也给她发来消息:“今天估计不行,明天开会时候再讨论。”
走之前,静安还是礼貌地作出请求:“那要麻烦你们把brief整理好后再给我们发一遍,这样会节省彼此不少时间。”
她出门后径直坐进车里,公司的财务竟也还在加班,给她发来上个地产项目的薪酬明细,奖金那一栏比往常多出不少。大概有钱人都出手阔绰,可以凭心情发工资,她不过是跟宋小路聊过几回加州,多出来的奖金就够她去上回那家餐馆吃上一百回。
她最终给财务回了句“ok”,翻出本子写工作总结。
地产宣传片在宋小路的出面干预下,给了她们充分的发挥空间,反而剪出了耳目一新的效果。至于刚才的会议,她在进展后跟了个“0”。
写好后开车赶往目的地,半路上却接到郑暮潇电话,要她绕去机场接他。静安觉得奇怪,过去后只见他一人站那儿闷头抽烟,等车子开出去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解释,说是跟梁相宜因为公司的事儿又吵了一架。
这事儿要是发生在以前,静安会觉得稀奇。郑暮潇在外人眼里素来温润如玉,他的脾性并不允许他和人发生冲突,而梁相宜虽然看上去冷冰冰,其实也是个软性子,凑一块儿画面很和谐。可自从两人从硅谷回来后,牵扯上家庭和工作,大小吵架就接连不断。
静安没有过问别人私事的习惯,只示意郑暮潇自己拿水喝,“要不改天再吃?我先送你回去。”
原本是梁相宜提出一起吃饭,现在她人不在,郑暮潇心情糟糕,两人的问题也亟待解决,静安觉得这顿饭不吃为好。
郑暮潇却说:“吃吧,产品的事情我还想听听你的建议。”又自嘲地笑了下:“光顾着吵架,饭还没吃上一口。”
静安没反对,又听他给哪家餐厅去了电话,要那边照常给送餐,挂断前不忘重复一遍忌口的东西。餐厅显然是他常去的,而郑暮潇自己向来没什么忌口,可想而知是给谁叫的餐。
第19章
等挂断电话,他又笑了下:“一坐你车就想起大学的时候,大二还是大三来着?你一直说想写playback theatre,好不容易写出来了,剧还没排完你就重感冒。那时候我驾照刚拿没几天,坐上来压根不好伸展手脚,差点把你车给废了。”
那时静安不愿意去医院,郑暮潇始终坚持,两人站她宿舍楼底下辩论了半天,冷风一吹,静安头更疼了,最终还是把车钥匙给了郑暮潇,不过为了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危不受到威胁,半途上她忍着头疼把郑暮潇换去了副驾驶位。
这事儿过去了有七八年,但这辆福特嘉年华还在苟延残喘。
“这车除了小了点,其实挺好开的,相宜常开的那款车不是也小么?”
郑暮潇想起就头疼,“对,她的比你这宽点儿,可还是不行。”
具体怎么不行,郑暮潇没说下去。别人尚且可以看出他和梁相宜的关系日渐紧张,更遑论他自己。因为工作的事情,他的脾气确实暴躁了不少,但两人吵架多半是由梁相宜先开始。她一生气就喜欢待着不动,倒是很匹配她冷冰冰的气质,可在他看来那层冰壳薄得一击就碎,反而显得她有些幼稚。
吵架归吵架,两人总要一道回家,她坐在车里不动,又不愿意挪去他车里,他只好开她的车。半路上又莫名吵起来,他怕出危险,把车停去附近的公园。他不会骂人,只能拿车太小说事儿,她势必要赢回去,说别的不行,不还是方便你亲我?都用不着……他没让她把话给说完,一边亲她一边想,这人怕不是有两面,一面对着外人,冷淡却从不为难人,一面专门拿来对他,这个不行那个不是,专爱鸡蛋里挑骨头,平常话少,跟他吵起架来倒伶牙俐齿。他吵不赢,单堵她嘴不够,只好把座位放倒,用点别的办法欺负她。她身上那层薄冰化成了水,总算没力气吵架,却还要骂他变态。他不禁想,这人到底是无情,一面要他深一点,等自己爽了,又翻脸不认人。
就这样吵了合,合了吵,多少还是会觉得心累。
他一路走神,等车子忽然靠边停下,他回过神来,“怎么了?”
静安哭笑不得,“熄火了。”
她真得换车了。
郑暮潇去开门,“先下车,我来试试。”
两人换位置时,后头有车被短暂地截了下。
副驾驶上的人摘下墨镜,面露惊讶:“那不是郑暮潇么?好久没看见大活人了。”
沈西桐将视线定在那辆福特嘉年华上,“旁边不是梁相宜诶,但好像也是个大美女。”
车子在前头被红灯拦了十来秒,西桐仍回头看着,忽地有些激动,“好漂亮!啊!上车了!”
她颇有些遗憾地转回头,问开车的人,“诶?你们高中之后是不是就没联系过了?”
“没呢,”苏津皖专心看着路况,“上学的时候就不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