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小杰】
「小杰,都是你刚刚害我挨了吴老师的骂!」下课後小笛对着坐在旁边座位的小杰说。
刚刚在上课的时候被小笛g扰的同学名字叫做小杰。小杰原本是小笛的好朋友,他们俩的家住的很近,在小一小二的那两年他们还时常会玩在一起。後来同学们开始孤立小笛後,小杰也渐渐和他疏远了。
「才不是勒!是你自己要来闹我的,我根本就不想理你。还有啊,你以後不要一直来烦我,你自己去找别人玩啦!」小杰正眼都没瞧上小笛一眼,气呼呼的说完就跑开了。
小笛看着小杰跑开的身影,心里面又气又难过。他回到座位上,心里不断回想着小杰刚才的回答,「我当然也想找别人玩啊,但是并没有人要和我玩啊」小笛心里想着。
小笛没想到的是,如果别人并不想和他玩的话,那麽他的”邀请”与”找别人玩"自然就成了”SaO扰”和”捣蛋"了。
在每一节课堂中,小笛都无法专心上课。在他的潜意识里,在这教室内专心上课的同学们和他不是同一条心的、不是同一班的,甚至好像不是说同一个语言的。有可能其实根本不是同一个物种呢。当他有学习上的问题请教老师时,老师会说:「你就是上课时不好好听课才会不懂,你只要专心听课就好了啊!」「为什麽同学们都听懂了,只有你不懂呢?」「老师还要照顾几十个同学呢,难道什麽事情还要重头再教你一次吗?」。
当小笛请教同学时,同学会说:「你是不是又想捣蛋了?和你说话说不定老师会生气哩!」「你不要靠近我,你那麽笨,我等下被你传染也变笨了怎办?」。这时的小笛就好像是在卡通里面天黑了却找不到回家路的小灰熊一样寂寞与无助;又像是电影里被暴风打落入大海中的少年派,唯一不同的是小笛找不到那一艘可以救命的白sE小船;甚至就连自己想过要不就乾脆成为能够让故事里的那只大老虎理查派克一口吞掉的美味食物也都是太奢侈的幻想。
此刻唯一会吞掉他的只会是暗不见底的冰冷深海。
【回到家的小笛】
回到家之後有什麽不一样的地方?他不知道。妈妈还没有回家。电视里的卡通不会跟他对话。那些学校发的课本就好像冷漠他的同学们一样,因为总感觉不是他可以融入的世界,不是他应该去了解的知识,那些书本不再属於他的了。书本上的每一个文字、每一个画面都变得陌生极了,他再也看不懂了。
小笛拿出了他的几组变形金刚玩偶出来,摆放好了延续昨天的战斗模式与剧情,开始进入了他能够全权掌控的虚拟世界中了。在这个美妙的游戏世界里,小笛扮演着攻击者、被攻击者、侵略者、失败者、最後反败为胜者、最後仲裁者、最後握手言和者、最後同归於尽者、最後整个世界大战重新再来一遍者。
在这里的规则由他自己来定,在这里他就是规则。小笛自己和自己对话,他总是对下一句对话没有什麽期待感,因为回话的也是他自己。他早就知道的。这样的游戏他已经玩了很久了,小笛玩腻了也罢,玩不腻也罢,外面的真实世界基本上没有什麽改变。他的这种游戏方式也不会有什麽改变。
小笛常常自己玩着玩着就趴在地板上睡着了,在梦里的小笛通常可以继续玩着属於他的游戏。他b较喜欢在梦境里的感觉,因为在梦境里的下一个剧情是未知的;下一个会出现角sE是新鲜的;下一句对话是值得期待的。小笛的梦里世界反倒b较像是真实的世界。
「怎麽又睡着了?今天做功课了吗?在学校有没有调皮?你不要又惹老师再来跟我告状了喔!」阿丽回来了,今天算早的。
「功课做完了。我今天没有和同学玩。老师也没有理我。」
小笛功课没有做完,他今天也才挨过老师的骂。但是如果现在说实话,也只是会多挨一次骂而已,在和妈妈的“对话”方面,小笛已经很有经验了。
「喔,那就好了。你早点洗澡去睡觉吧。」
这样子的对话方式小笛已经听了两年了。只不过这次多了一句要问妈妈的话:「吴老师说下周我们班要去孤狗乐园做校外教学,但是因为吴老师担心她一个人照顾不了全班,所以希望同学们的家长可以一起参与。妈妈你能不能有一天假期陪我一起去呢?」小笛看着疲累的妈妈这样问着。
「孤狗乐园?是什麽地方啊?」听起来很新鲜的名字,阿丽疑惑的问。
「吴老师说就是一个养了很多狗狗的游乐园,听说里面大多是流浪狗。老师还说这是政府教育单位大力推行“生命教育”的指定地方,每个小学都必须要安排时间过去做课外教学的。」
小笛说完停了一下,又想起什麽似的继续说:「喔,吴老师还说,如果爸爸或妈妈可以陪同去的话最好,因为老师担心她一个人照顾不了全班同学的。」小笛说完了之後就抬着头看着那外衣还没脱下,手上也提着刚刚从餐厅带回来还没来得及放下的饭菜,只是直挺挺的站在厨房门口的妈妈。
「嗯.....」阿丽犹豫了一下後,和小笛说:「让我想想吧,我明天问问餐厅能不能改我的休假班表再告诉你。」话刚说完就看到小笛对她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之後,孩子的脸上似乎微微的闪露出一丝因为没有马上被妈妈拒绝而产生出一丁点期待的眼神。
「喔,对了妈,柜子上有个刚刚送来的快递,好像是你买的东西,是一个纸箱,不过好像不是很重的样子。」小笛指着门口的柜子,对着妈妈说。
「快递吗?我知道了,我等一下看看是什麽。」
阿丽一边回答着,一边看着趴在地上的小笛那身袖口总是沾有脏W但自己总是来不及帮他换下的学校制服,以及散落满地的似乎取代了亲情地位的玩偶和漫画书,心里面突然感觉到自己对小笛实在是付出太少了。是太少了什麽呢?是陪伴他的时间吗?是对孩子不够用心吗?是什麽障碍阻隔在她们母子之间呢?应该是她这个做妈妈的伸出手来拉小笛一把的才是吧?但是又该是什麽样的力量才能够将现在的自己从看起来好像已经难以改变的生活现状中拉出来呢?
在她眼前趴在地上的小笛这身模样让她脑海中突然g起一个埋藏了很久的记忆,那似乎也是和现在同样的一个画面,但那却是一只流浪狗的画面,那是看起来像是一团蓬松的灰白杂sE海绵,但原本却应该是一只可Ai的白sE短毛狗狗的“流浪狗”画面。
【小饭团的记忆】
那只狗出现在阿丽高二那年的寒假结束开学之後。在她们老家巷口公车站的遮雨亭子下面。阿丽第一次看到牠的时候,那只狗看起来饿坏了,畏畏缩缩的躲在亭子里面石头材质的座位下。小狗虽然很饿,但牠不知为什麽的看起来却更害怕人。只要有人靠近,小狗就会躲的更深一些。
那时正要去学校的阿丽,书包里塞着一个热腾腾的饭团。至於那是她的早餐还是午餐,只是取决於阿丽什麽时候吃罢了。阿丽看着这只狗儿的可怜眼神,心里涌上了许多从来没有过的感受:「牠饿了多久?牠还能再撑多久?牠住在哪里?牠的妈妈或是牠的主人在哪里?如果牠什麽都没有的话,那麽谁会来救牠呢?如果牠Si了谁会知道呢?谁会关心牠呢?谁会伤心呢?为什麽人们和牠在同样的一个世界上竟会有这样截然不同的处境呢?」
那是阿丽生平第一次这麽深刻的感受到一个和人类同样有着哀伤眼神的生命T即将消失的同情与无助。
阿丽此刻能够做到的事很简单,就是将手上的饭团分给小狗吃。就在小狗欣喜吃着阿丽送的救命大餐同时,阿丽在心里给小狗取了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名字“小饭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