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他以前不够爱她, 曾经身处其中而不自知,直到在后来的岁月里,才知自己对她有多少亏欠。很多事情, 他原可以做得更好, 给她更多, 但是他没能做到,而且无形中还给她带来了很多伤害。他知道他爱她,但是他却没能做到很好地爱她。
开头的几封信,皆是如此。歉意之中,写满了深情。
洋洋洒洒许多话,每一张信纸上,都没什么空白, 几乎都是满满当当。
这些信不是他为了哄她而随便应付的信笺,不是每天只要敷衍地写一封、包装好叫人寄出去就完事的任务,不是为了数量而硬凑出来的一张纸,每一张上面,都写满了他的真心真意。
繁琐的包装叫人原以为已是极点,可谁能想到,那些包装,不过尔尔。内里的深情,才叫人无比动容。
不知不觉的,南迦就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去看这些信。
一开始,她还有些随意,脸上也带着浅笑。直到后来,看的速度越来越慢,像是中学生在做阅读理解一般,舍不得放过每一个字,恨不得将其中的每句话都钻研透彻,与此同时,她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认真,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至极的文书。
时间过得飞快,快到她浑然无所觉。
余渺进来喊她记得下班回家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一般,恍然惊觉,时间竟然已经飞逝到了日落西沉。
下午的时间她原是打算拿来画画的,但是一不小心,便沉浸在了这些信纸之中,无法自拔。并且一晃而逝,她还毫无察觉。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沉浸过了。
这些信,每一封都是那样的弥足珍贵,只教人再怎么认真地看也觉得无法匹配它的主人写它时的用心。
南迦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舒缓了下略有些僵硬的颈椎,依依不舍地放下只看了一半的信纸,将它们妥善地收起。想了想,却仍是觉得不舍,便又把它们装进了包里,准备回去继续看。大有废寝忘食之态。
她忽然觉得有些遗憾。
在他送来信的时候,她当时就应该拆开看的,而不应是等到现在。直到现在才去回味他写信时的心境,未免有些迟。
如果她实时地看到了信,或许她内心的感触会更加强烈震撼,与他的共情也会更强。
信纸上,一开始是道歉,到后面,渐渐就变了。
分享日常中极为寻常的小事,与她诉说一些小的感慨与见解,他们像是多年前盛行的笔友一般,他与她分享着许多许多。很多事情他也有给她发过短信,但是通过电子产品传递的信息和这样一一记于纸上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后者给人的感觉更加深切深刻。
她只遗憾,当时应该给他回信的。让他这样单机,未免太消磨对方的热情。——也就只亏得对方是顾识洲,在她面前,热情竟是丝毫未曾减退。
南迦感慨万千,满腔的感慨让她现在很想见见他,和他说说话。只可惜,这时候的他已经在大洋彼岸。
她装好信纸,驱车回家,满脑子却都是那些信,却都是他。
这一刻的她,俨然又是深陷爱恋中的状态。
一如许多年前。
她刚爱上他时候的样子。
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南迦以为她都忘记那么多年前心动的感觉了。忘记她当初是怎么爱上的他,是怎么样的对他死心塌地,心动是如何降临,又是如何只在见到他的时候才跳动如擂鼓。那些初恋的味道,太久远太久远了,青涩而懵懂,却是世间最美好不过的事物。
可直到现在,那些陈年回忆再度被挖起,她好像找回了最初的悸动,以及最初那阵期待、朦胧、梦幻的感觉。
这些信纸,竟是如情书一般,带给了她连曾经都不曾有过的许多体验。
她觉得甚为神奇。
顾识洲啊顾识洲。
他竟然有这样大的能耐,能够让她对他再度心动,能够让她第二次爱上他。
人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但是人竟然可以栽在另一个人身上两次。
人竟然可以两次爱上同一个人。
世间的一切都是如此令人震撼而不可思议。
如若不是自己身处其中,南迦都很难去体会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愫与痴迷。得是多爱一个人,才愿意在他身上栽倒两次呢?
她失笑,摇了摇头,是对自己的感慨,也是对这一切堪称荒唐的事情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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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识洲下飞机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给她报了平安。
他报备得很及时又很迅速。
像是生怕让对方多担心一秒。
南迦破天荒地秒回了他。
[到了就好,那你注意安全。]
她好像回到了最初恋爱之际,羞涩于大胆地表达爱意,传达的话语也都是含蓄至极,卡在一个标准线上,绝不越过一步。
南迦忽然想起什么,问他:[你这次为什么不带徐特助?]
他在说让徐特助给她送花的时候,当时她还没想到这个问题。等事后回过神来,才发觉不对。
徐特助一直是跟在他身边的,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变过。徐特助是他的左右手,对他的所有事情都是了解最清楚的,也是最能辅助他的一个好助手。从她认识他时就是如此,徐特助甚至比她认识他还要早认识他。
顾识洲平时不管是出差还是什么,都会带着徐特助的。
所以南迦这次才会有这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