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璃笑道:“都说男娃像娘亲,看来是真的。”
郑菲凌也笑了,“确实,等你有了宝宝,相貌肯定跟你一样出众。”
钟璃才有孕两个月,便已经期待了起来。
郑菲凌与她聊了几句孩子,话题扯到了立妃一事上,提起这事,郑菲凌眸中不自觉带了担忧,“当初听闻这事时,臣妇尚在坐月子,当时就为您着急得慌,好在皇上将您请回了坤宁宫。”
钟璃道:“你不必担心,我如今一切都好。”
郑菲凌左右看了一眼,见室内除了秋月,没有旁的宫女,她才劝道:“您若信得过臣妇,就听臣妇一句话,以后莫要再插手立妃之事,这事自有大臣们担忧,您只管当好您的皇后娘娘就成,幸亏这次,皇上没有选妃,若真选了,您就算日后后悔,也晚了。”
闻言,钟璃有些惊讶,印象中,郑菲凌最是深明大义,当初还是她主动为李徵抬了姨娘,再贤惠不过,李母提起她,都要竖起拇指夸上几句。
钟璃万万没料到,会听到她这番话。
钟璃也不由压低了声音,“姐姐后悔了不成?”
郑菲凌唇边泛起一丝苦涩,掏心掏肺道:“怎么说呢,臣妇本以为不会介意,毕竟臣妇打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出嫁后,要以夫为天,侍奉好夫君,为夫君张罗侍妾本就是为人妻的职责。”
她叹口气,继续道:“可自打他宠幸过旁人后,我就觉得他瞧着有些陌生,原本的浓情蜜意也淡了几分,如今他在我心中,好似只是康儿的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已不再是我的夫君,毕竟他也成了旁人的夫君。”
钟璃隐约能明白她的感受,她心中其实也不希望裴邢纳妃,说她善妒也好,没容人之量也罢,若是裴邢碰完旁人,再来碰她,她定然做不到无动于衷让他宠幸。
这就是女子的悲哀之处,哪怕心中膈应,有时还要出于种种原因,屈服于现实。
钟璃拍了拍她的手,也不知该从何安慰,她也没劝她,只是笑道:“其实原本我都不想嫁人,一个人自自在在的多好,如今既成亲,咱们只能努力活好,除了男人,人生中还有许多旁的东西,总有法子让自己开开心心的。”
钟璃也是这几日,才彻底想通的,发现自己会因为裴邢的亲吻心跳加速时,她便有些慌,很怕彻底沦陷。
她已被辜负过一次又一次,很怕,最后会栽在裴邢身上,后来,她才意识到,就算她会为他心动,她还是她,他并不是她生命中的全部,他若待她不好,她完全可以一脚踹开他,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没必要杞人忧天。
郑菲凌也是这么想的,对于男人,唯有在乎了才会伤心,若是不在意,心也就强大了起来,如今她还有康儿,管管账,逗逗儿子,一天就很充实。
她如今只当自己的命是捡回来的,鬼门关走一遭,她已不像之前谨言慎行,只想怎么舒心怎么来,对于李徵的态度也是,她不会主动邀宠,他若来她房中时,她也会耐心伺候,却少了以往的全心全意。
交心过后,郑菲凌不由笑道:“臣妇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看明白许多事,没料到娘娘竟活得如此明白。”
钟璃失笑摇头,她哪里是活得明白,她如今不过是,在努力让自己活得痛快罢了。
将郑菲凌送走后,钟璃才继续做衣服。
乾清宫,裴邢处理完一批奏折,就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顺便问了一下她的消息。
因她有孕在身,他对她的关注又多了几分,时刻让小太监留意着她,黄公公笑道:“皇后娘娘让尚衣局往坤宁宫送了布匹,说是想亲手为小皇子做几身衣服,刚做了没多久,李徵李大人的妻子,郑氏就入了宫,两人说了会儿话,郑氏走后,娘娘又在做衣服。”
听到她竟生了做衣服的心思,裴邢不由拧眉,“太医那边怎么说,派人问过没,能做针线吗?”
黄公公笑道:“问了,就猜皇上会担心,奴才早就命小太监跑了一趟,陈太医说,娘娘这一胎怀相极好,只要别累到,每日做点针线,对身体没什么伤害。”
裴邢颔首,松口气的同时,他心中无端有些酸,她亲手给承儿做过荷包,如今又要为孩子做衣裳,却从不曾给他做过什么,当年的荷包,也是让丫鬟做的。
他越想,心中竟越堵得慌,坐下后,也没能瞧进奏折,他修长的手指,在书案上,敲击了几下,合上奏折,站了起来。
走出乾清宫时,太阳已升到很高的位置。
近日都晴天,阳光又晒又刺眼,御花园内的芍药和百枝莲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一朵比一朵蔫。
今日无风,炙热的阳光洒在身上时,裴邢心中的烦闷,又添了一丝。
他不紧不慢入了坤宁宫,脑海中忽地闪过一幅又一幅与她相处的画面。她近来对他的态度,已有所软化,若管她讨要一件绣品,她理应不会再敷衍他吧?
钟璃做得认真,她又想起了母亲倚在窗前,为她和承儿亲手做衣服的场景,她最喜欢的那件雪白色襦裙,就是母亲亲手做的,可惜,抽高后,已不能穿。
如今,她也有了孩子,钟璃的神情很专注,唇边也含着一丝浅淡的笑,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什么绝世珍宝。
她并未发现,裴邢的提前归来,直到阳光被挡住,鼻子被人刮了一下,她才抬眸。
男人一身绛紫色衣袍,衣摆处用金线绣着威风凛凛的上古神兽,衣袖也是金线锁边,他垂眸望着她,深邃的五官,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俊美。
她不由弯了下唇,“皇上怎么过来了?今日不忙吗?”
裴邢在她跟前坐了下来,装模作样地拿起一块小布,瞧了瞧,“在为孩子做衣服?能做吗?身子怎么样?会不会疲倦?”
钟璃含笑解释道:“这才是怀孕前期,只要不孕吐,一切都无碍,完全不觉得累。”
裴邢这才看向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你之前为我做的荷包,因时间太久,线条都开了,搬入皇宫后,就没带来,既然不觉得累,不若再为我做一个?”
钟璃怔了一下,才想起那个荷包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注视下,她莫名有些心虚,那是她头一次阳奉阴违,她摸了摸鼻尖,才道:“那个荷包,皇上戴了很久吗?”
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桃花眼中荡着一丝笑,认真道:“自然,你亲手为我做的,我当然一直随身戴着,若非坏了,只怕还戴在身上。”
他越这般说,钟璃越愧疚,她甚至没敢对上他的视线,红着小脸,道:“那妾身再为皇上做一个,一天就绣好了,妾身一会儿就做,不耽误您明天用。”
得到她的承诺,他才轻哼一声,“这次不会再拿丫鬟的荷包敷衍我吧?”
钟璃心中一跳,眸中闪过一丝错愕,“皇上都知道了?”
下一刻,男人就揪了一下她小巧白皙的耳朵,不满道:“若非发现了异常,只怕我还戴在身上,钟璃,说吧,你究竟糊弄过朕多少次?”
钟璃伸手捂住了耳朵,多少有些心虚,“就这一次。”
裴邢不信,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