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之女,岂可为妃?他等于直接杜绝了选妃嫔的可能。
大臣们自然希望他广纳后宫,独宠一人,不管在哪个朝代,都绝非好事,就算钟璃是皇后,如今她膝下并无子嗣,一旦裴邢出个什么意外,就要面临后继无人,生在皇家开枝散叶,本就是他的职责。
大臣们左思右想,心中逐渐有了主意。
裴邢来到坤宁宫时,才被告知,钟欢竟是入了宫,他蹙了下眉,只得先回了乾清宫。
钟欢此刻才刚到坤宁宫。
钟璃本不欲见她,谁料,她竟是在宫门口跪了下来,她毕竟是舅舅唯一的嫡女,钟璃想了想,干脆让秋月将她接了进来。
钟欢一进坤宁宫,就攥住了钟璃的手,哭道:“表妹,求你救救囡囡吧!”
凤仪女官出声呵斥道:“大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赶紧行礼!”
安涟气势很足,钟欢闻言,不由打了个激灵,这才意识到,她理应行礼,她赶忙跪了下来,行了一礼,才道:“求皇后娘娘救救我的小囡囡。”
钟璃本以为,她此刻入宫,是为了给自己谋福利,见她神情憔悴,眸中的担忧也并非出于伪装,钟璃才让秋月将她扶了起来,让人给她搬了椅子,“表姐坐下说,小囡囡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遇到了什么事?”
钟欢拘谨地坐了下来,哽咽道:“她从前日就开始起热,许是患了风寒,一直高热不退,我请了好几个大夫她也不见好,她才这般小,再这么烧下去,说不得会烧坏脑袋,我实在没法子了,就求到了您跟前,想请太医院的太医,为她诊治一番。”
钟璃自然清楚高烧不退有多难缠,不管钟欢性子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钟璃对身侧的小宫女道:“你去太医院,将李太医请来吧。”
之前宫里小皇子、小公主生病时,都是李太医为他们医治,他最擅长的便是为孩子诊治。
钟欢也听过李太医的大名,见钟璃并未趁此刁难她,钟欢眸中闪过一丝感激,赶忙起身鞠了一躬,“谢皇后娘娘体恤!”
自打钟璃嫁给裴邢后,钟欢就好生体会了一番何为人情冷暖,以往对她和女儿不上心的,都巴结上了她,可好景不长,也不知是哪个嘴碎的丫鬟,将她们母子得罪的钟璃事宣扬了出去,打那日起,她门口再次变得冷清起来。
婆婆对她也很不满意,一是怪她管不住夫君,害他染上赌瘾,二是嫌她生了女儿,迟迟没能怀上二胎,三则怨她得罪了钟璃。
这次女儿生病,婆婆竟是连问都不问,只一味埋怨她,钟欢彻底寒了心,望着女儿病恹恹的小脸,她甚至起了轻生的念头,想着女儿若是不幸早夭,她也不活了,可她的小囡囡才那么一点大,她哪里舍得放弃她。
她如今是真心感激钟璃,哽咽道:“您好心有好报,以后定然能阖家兴旺,平安喜乐,不像我如今家不成家,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眸中满是哀切,钟璃不由怔了一下,印象中的表姐总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何时这般落魄过?
想起她夫君赌博的事,钟璃忍不住道:“表姐夫又赌博了?”
钟欢苦涩一笑,“他已染上赌瘾,想戒掉谈何容易,他如今根本就不管家里的死活,我的嫁妆也全被他掏空了,如今还欠了小姑子几千两。”
说到最后一句,她才意识到不妥,毕竟当初,找钟璃借钱时,钟璃根本不肯借给她,她神情一时有些讪讪的,面上也带了一丝胆怯。
说话间,李太医匆匆赶了过来,钟璃也没再问旁的,只道:“你先带着他回去为小囡囡诊治吧,孩子的病最要紧。”
钟欢又连忙谢了恩,给钟璃磕了个头,才匆匆带着李太医离开。
秋月不由叹口气,忍不住感慨道:“之前多娇蛮一个人,现在竟是变成这副模样,也不知是不是报应。”
她刚说完,就被自家主子瞪了一眼,秋月连忙闭了嘴。
想起她夫君赌博的事,钟璃不由叹口气,其实这事,说起来,也是她连累了他,她这位表姐夫纯粹是被顾知雅的人领上了歪路,钟璃当初不肯借她钱,主要是笃定钟欢手中有银子,谁料此刻,她竟混得这般惨。
思及此事,钟璃又不由想起了顾知雅,她在广西时,就一直让人留意着顾知雅的事,她本想利用玄清,来个借刀杀人,让顾知雅自食恶果,谁料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顾知雅回了封地没多久,她曾经做过的另一桩丑事,就被人抖了出来。
她竟是残害过英王世子的子嗣。
英王世子得知此事后,自是勃然大怒,念她是两个孩子的生母,又是镇北侯的嫡女,他才留她一命,但他却废了她的正妃之位,将其关到了庄子上,两个孩子也交给了他的母妃,根本不准孩子们见她。
顾知雅哪里受得了,刺激之下,人也变得疯疯癫癫的。
她如今虽已自食恶果,她做下的恶事,却影响着许多人,承儿白白耽误那么多年暂且不提,连钟欢也受到了她的影响。
钟璃不由叹口气,仔细说起来,小时候,钟欢对她的欺负,不外乎言语上的攻击,究其原因,也是怪她抢走了舅舅的宠爱。
她纯粹是被舅母惯坏了,才目中无人,任性刁蛮,虽自私自大,做过的坏事并不多,远不如顾知雅和顾知晴歹毒。
她毕竟是舅舅唯一的嫡女,如今过成这样,舅舅也必然不好受,钟璃想了想,干脆给青叶去了一封信,让他寻几个打手,盯着点她这个表姐夫。
钟璃见过他两次,他是赵府嫡次子,本身也算一表人才,舅舅对他还挺满意的,顾知雅的人之所以能诱他染上赌瘾,其实也跟他科考落榜,抑郁不得志有关。
他若能走出来,再沉淀三年,未必不能金榜题名。
钟璃清楚染上赌瘾的人,想戒掉其实很难,她只好借住外力,让这些打手留意着他,日后他若再去赌博,进一次赌场就打他一次,直到将他打得再也不敢进赌场为止。
她特意叮嘱了一下,让他们揍人时,只打疼痛之地,别真正伤了他。
李太医是位有真才实学的,他随着钟欢回府后,就为小囡囡诊治了一番,随即开了一个方子,按他的方子,喝完药后,小囡囡竟真退了烧。
钟欢抱着女儿忍不住大哭了一场,她本想入宫谢恩,又怕给钟璃留下巴结她的印象,经历过这么多事后,她看尽了人情冷暖,人也稳重不少,左思右想,她干脆让人将她亲手采摘的菊花包了起来,当做谢礼,让人给钟璃送了去。
钟璃收到谢礼时,再次怔了一下,毕竟,她最爱喝的便是菊花茶,没料到,表姐竟是知道她的喜好。
钟璃让人收了起来,她与钟欢一直谈不上要好,以前不会,日后也不会有太多交集,维持住如今的状态即可,从李太医那儿得知小囡囡退烧后,钟璃就没再过问她的事。
安国公府,李洺倩一直盼着自家夫君的归来,得知他总算回府后,她就巴巴备了一碗燕窝粥,亲自送去了前院。
安翼对这个小娇妻,还算满意,见小姑娘开开心心地走来时,他唇边溢出一丝笑,好话张嘴就来,“辛苦倩儿了,怎么自己端了过来?这等粗活交给丫鬟就行,万一累着了,还不是让为夫心疼?”
说话间,他就亲自接住燕窝放在了书桌上,他压根就不喜欢这黏糊糊的东西,最近她却很热衷给他送燕窝,安翼如今一想起燕窝味,就忍不住想逃跑,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双眸后,逃跑的心思才散了大半。
李洺倩小脸红扑扑的,心中格外熨帖,笑道:“夫君当差这么辛苦,我只是帮你端个燕窝而已,一点都不累,夫君快趁热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