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皱了皱眉头,脸上的表情不是特别好,但也没再表现出什么,很快恢复如常,他将东西放入公文包中,像例行公事般:“估计下周部里会批下来,然后我们挑个时间领证吧。”
“好。”
“去北京办?”
“可以。”叶晚意把装西装的纸袋递给沈星河,细声道,“都洗干净了。”
沈星河接过,沉声说:“你的方巾我下次再给你吧,今天出门忘记了。”
“好,没关系。”
菜上得有些慢,叶晚意将笔记本电脑先收了起来。
“房子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和想法么?”沈星河缓缓开口,讲了他的一些基础情况,同时询问叶晚意,“北京那边我正常住外交部宿舍,小两居,比较方便,住得也比较习惯,父母那边倒是有一处空房子专门留给我,不过离单位远,我去得少,到时候看你的意思。y市的话,房价不算高,我们租或者买一套,都可以。结了婚,总不能再赖在长辈那住。”
叶晚意有些愣,没想到会这么快进入到这么现实的环节,她喝了口柠檬水压惊。一是惊沈星河真的有认真把她纳入未来的生活规划一起考虑,二是惊他的经济实力,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为人或者性格,刚才那一番话,真的可以堪称凡尔赛典范,房子对于他来说,好像不是什么难事,即使那是在寸土寸金的首都。
他考虑比较多的只是房子的居住舒适度和便利性。
“你确定不需要签一下婚前财产协议之类的东西?”叶晚意笑了,开玩笑道,“你的财大气粗让我有点……无所适从。我要是骗婚,你岂不是亏大了?”
对面的男人笑容清俊,眼神落在叶晚意身上:“那得看对骗婚的定义是什么?”
“你还有什么不同的见解?”叶晚意觉得这种说法很是新奇。
“作为我的妻子,如果仅仅是骗我点钱和房产不是才最亏么?跟我这个人比起来,那些都算不了什么。”沈星河语气充满着一种笃定的自信,半开玩笑,“能骗我心的,才是最厉害的。”
叶晚意成功被逗笑,一时之间还找不出什么话反驳他,毕竟他脸皮厚起来,她不是对手:“骗心难度可不小,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沈星河未置可否,心这种东西,不是靠努力就可以的,有人跋山涉水一无所获,有人无心插柳,却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言归正传,沈星河表示有个发小正好是做房地产的,会给内部折扣,他们可以领完证抽空再一起先看看房,到时候再定夺,不过他个人应该是比较倾向于买而不是租的。
“我的收入比较清晰透明,单位每年也都会有资产上报的审查。”沈星河解释,“不要有什么误解,外交部出了名的清水衙门。”
这也是事实,没什么情怀和家底的人,是比较难在这个部门坚持下去的。沈星河属于这二者兼有的那类人。
“房子的事情也不急着做决定,只是跟你提一下。”沈星河想起她刚才在弄简历,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对了,你要换工作?”
叶晚意耷拉着肩膀,说了今天上午的遭遇:“不是我要换,是我被裁了,不得不换。”
“新工作有方向了么?”
“还没有。朋友让我去北京试试……”叶晚意顿了顿,低下头,“还没有想好。”
沈星河没有表态,更没有强烈要求她去北京,只是简单安慰了下,也算是心灵鸡汤:“没必要那么着急就做决定去哪,自己多去投几家不同行业的,面试面试,再做对比。”
他认真说:“工作既是谋生,也是事业,看你怎么想,我个人建议还是要选自己喜欢的、感兴趣的,至少不能是拿了钱却令自己感觉到痛苦和内耗的。”
“你选的都是你喜欢的么?”叶晚意反问。
“都是。”沈星河做了肯定回答,虽然他知道她问的仅仅是工作而已,“简历好了可以发给我看看,或许能给你一些建议。”
“好的,谢谢。”
叶晚意工作以后一直属于胃口不好的那种人,但是好像和沈星河一起吃饭,谈话间不知不觉就能吃不少,这一顿也不例外。
吃完饭,沈星河去买单,然后走的时候顺手就帮叶晚意拿了电脑包和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他身形高大,拿着这些也是丝毫不费力的样子,与从前相亲或者想追求叶晚意的那些献殷勤的男人姿态不同,他就是一副很自然很体贴的样子。
餐厅的工作人员和路人也是频频回头,忍不住多看他们两眼,可能因为如果不是拍电视剧,大约这样俊男靓女的组合不多吧,举手投足间这么恩爱的就更少了。
叶晚意走在他身边,更是收获了很多羡慕的眼光。
“我来开吧。”不容分说的语气,沈星河拿过叶晚意的车钥匙,两人出发一起去医院看她爷爷。
很少坐副驾驶的叶晚意今天也享受了一把大脑放空,上车睡觉,什么也不管不顾的松弛。其实她没想着让沈星河陪她一起去,毕竟也不是个多省心的事儿,面对的更是一堆不省心的人,不过他说他外婆也有交代,一同去也就去了吧。
第18章 架子那么大,还以为本事多大……
沈星河车开得很平稳,叶晚意在副驾驶闭目养神一会儿便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达目的地,并且沈星河还很周到地在医院对面买了一束鲜花和一个包装精美的水果篮,礼数和人情这块儿是一点儿没话说,叶晚意感叹他比自己强太多。
“不是特别正式地上门和见面,又是来医院,也就只能买这些了。”沈星河将花束递给叶晚意,似乎有些担心,“仓促了些。”
叶晚意接过,缓缓说:“我跟我爷爷关系不好。我们俩的事情,只要我妈妈认可就好了,她今天也没来,你不用考虑太多。”
言下之意,今天来探望,走个过场完成任务而已,她都不在意,沈星河就更没必要多重视了。
“今天估摸着也就是问清楚你到底选徐蔚蓝还是我而已。”
叶晚意说着话,背对着马路,没注意到一辆飞驰而过的电动车几乎要擦碰到她,好在沈星河眼疾手快,立马抓住她的手用力顺势把她往自己这边一带,这才避开了危险,他皱眉看了一眼已经骑出去好远的“肇事者”,皱眉提醒:“小心车。”
惊魂未定的叶晚意也任由他握着,他右手牵着她,握得很紧,似乎没有要松开的意思,顺着马路两人就这样往医院大门走着,他走在外边,让她走在里侧远离车流。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暖意从掌心传来,叶晚意起初有些诧异,他怎么突然就牵手不松开了,但是想着他们都是要领证的人了,这会儿再拒绝或者扭扭捏捏倒是真的显得有些矫情了,何况,好像他做这些,并不让她排斥,至少比那些相亲的油腻男要好多了。
叶晚意的爷爷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医院闹一次,拔管子不配合治疗都是轻的,严重起来直接骂医生护士也是有的,为的就是闹了让家里人去看他。
年轻时候的他一有钱就挥霍,有家不回,对子女不管不问,等到老了,病了,偏就想着全家人以他为中心,巴不得整天围着他转才好。然而住在最好的三甲医院,请了24小时护工的他,几乎没有家属探望。
他很多年前就自信满满地说过,再怎么样,老大一定会管他,养他老。这个老大,当然就是指的叶晚意的父亲,因为他是长子,又是最为孝顺、品性最为温厚的,奈何就是命太短。
养老的任务落在小儿子徐龙身上是最讽刺的,因为他们的父子关系一度已经到了决裂或者是仇人的地步。腿有点瘸的徐龙从小就不受叶晚意爷爷待见,干活指望不上,学不好好上,还整天在外面惹是生非,后来还害死了他的好儿子。徐龙也对自己这个爹没什么好感,从小到大给不了家里孩子一点助力不说,子女刚成年他还变着法地伸手要各种名目的钱,不是饭食费,就是住宿费,逼得子女全部出去住了,他还要生活费和养老费。
叶晚意对她爷爷无感,因为他几乎没有参与过她的童年,只能算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吧。唯一有的深刻印象就是他曾经在她和母亲去祭拜父亲的时候,指着母亲的鼻子骂她克夫,并且还继续追着下岗的母亲要那一个月千把块的生活费,那时候叶晚意还小,但她这件事直到现在还记着,因为她永远都忘不了母亲被骂得又气又急,不知道怎么还口、只得掩面而泣的委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