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未然依旧每天浑浑噩噩的,困得厉害的时候才能睡会儿觉,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什么话都不说,安静得像株植物。
到了高考出分后,谷睿查了她的成绩,发现她除了最后一门成绩是0外,其它几科都考得很好。虽然不能报考那些顶尖大学,但是上一本是没有问题的。
谷睿试着问徐未然:“然然,要不你复读一年好不好?”
徐未然摇了摇头,浑身都是死气沉沉的得过且过。
谷睿不敢再劝:“那也行,其实这个分数的话,也是有好学校可以上的。”
徐未然疲惫地笑笑。抬起头的时候,她发现谷睿的妈妈还有爸爸都在旁边担心地看着她。
她觉得自己不该给别人家带来这么多的负面情绪,从沙发里起身:“叔叔阿姨,我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太打扰了,该回去了。”
谷母赶紧说:“不打扰不打扰的呀,你再住几天吧,现在先别回去。”
徐未然竭力地扯出个笑,果然时间是最伟大的治愈师,这些日子过去,她已经可以笑了:“我没事了,你们不要担心。我也不能一直在这里住,总要回去的。”
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走的时候也没有让谷睿送,一个人搭了辆出租车。
坐上车的时候她发现,她的被害妄想症不药而愈,已经不再怕一个人搭车了。
小区楼下,李章在那里等着她。看到她手里的行李箱怔了怔,问她:“你出去玩了?”
徐未然这几天都没再哭了,眼睛恢复如初,看不出痛哭过的痕迹,整个人看上去还算正常。
她不想再让更多人知道她失去了妈妈的事,整理出一副正常的样子:“你找我有事吗?”
“是有点儿事,”李章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你有时间跟我出去吃顿饭吗?”
徐未然把东西放回家,跟着李章去了外面的一间餐厅。
“什么事,可以说了吗?”她开门见山地问。
“你怎么瘦这么多?”李章盯着她看了会儿,发现她好像有点儿不对劲,看上去比以前更单薄了些,两只眼睛也没有了什么神采,让人心疼。
徐未然没有回答,只问他:“你要跟我说什么?”
李章踟蹰了会儿,艰难开口:“你能不能……能不能别再跟邢况见面了。”
邢况……
徐未然感觉自己有半个世纪没有见到这个人了,也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他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她的世界。
“我很久没见过他了。”她说。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跟邢况彻底断了,以后再也别见他了。”李章说这些话时并不敢看她的眼睛:“你不知道,邢家和俞家已经开始商量订婚的事了,可是邢况不同意,说了很多伤人的话,俞筱受不住打击,吞了安眠药自杀了,幸亏发现得早才抢救回一条命。这几天邢况一直在医院陪着她,她的状态才好些。”
最后一句话像一块大石,往徐未然心上重重砸了过去。
李章还在往这块大石上不断加码:“未然,你是吃惯了苦的,没有邢况你也能活得下去。可是俞筱跟你不一样,她从小没有吃过一点儿苦,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她就活不下去了。你就当做做好事,把邢况让给她吧。”
徐未然冷笑了下,笑得死气沉沉。
她忍了忍酸胀的眼眶,说:“都是人,凭什么要我让着她。”
“未然,算我求你了,俞筱真的不能没有邢况,失去邢况她会死的!”
“她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徐未然已经没有耐心再说下去。
她从椅子里起身:“你回去吧,以后也别再来找我。我跟邢况怎么样是我跟他的事,我跟他就算以后要分开,也绝对不是因为我想救别人的命,才要把他让出去。别人会不会死是别人的事,我管不着。”
她离开餐厅,李章并没有拦。
她漫无目的地在外面走了走。
仍旧染着一头蓝毛的朱鑫在街上晃荡,无意中看到了她,朝她走过来。
“这不是徐未然吗,”朱鑫掏出一根烟点燃了:“徐未然,你现在可出名了,清才的人都说你跟邢况在一起了,能嫁进豪门了,这是不是真的?”
他抽的烟很呛鼻,徐未然并不想跟他有太多交流,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
朱鑫把她拦住:“走什么啊,这么久没见,跟你说几句话还不行了?”
“摔碎了你的东西我很抱歉,”她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可那个东西只是普通的瓷碗而已,不是什么青花瓷。”
“你还记着那事呢,我早忘了。”朱鑫说:“你放心,邢况不是罩着你呢吗,我怎么还敢找你要钱啊。”
他抽了口烟,说:“欸,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碰见邢况那回,邢况出手把我们几个兄弟打了一顿。要不是他那个后妈出面赔偿,我能直接把他送进警局里去。”
徐未然并不说话。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邢况当时是为了给你出气,才会动手的啊?”朱鑫好笑地说:“我告诉你啊,其实不是的。那天之前吧,我去了清才找俞筱,想让她去陪我们哥几个喝酒来着。谁知道俞筱不愿意,为了躲我们还不小心从二楼走廊上摔下去了。摔得还挺严重的,住了很久院。”
朱鑫说:“所以啊,邢况是为了俞筱才动手的,不是为了你。”
“我也是怕你一直误会,所以才好心过来提醒你一句。”朱鑫把一根烟抽完,随手扔在了地上,并没有碾灭:“你不会真的一直在自作多情吧?”
天色很沉,乌云蔽日。
徐未然听到那些话,脸上并没有出现很大的波动。她从朱鑫身边走过去,继续行尸走肉般游荡在人来人往的街道。
她一直走了很久很久。
最后不知不觉到了护城河边,她有些累,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双目无神地看着潺潺流动的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