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明天会过去,你要什么?我给你带。想不想吃红豆糕?我打个电话,让人家多留点,给你带过去。”
挂断电话,许一抬手盖住脸,磕在车窗上。
她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之前看电视剧隐隐约约知道点什么,具体怎么操作全不清楚。可周至那天半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再也回不去了。
车门骤然打开,随着凉风灌进来的还有很甜的牛奶香气,许一立刻离开了车玻璃放下手转头看去。
周至的长腿落入车厢,纸杯装的饮料递了过来,“热牛奶,没有添加剂。”
他从寒风里回来,身上带着凉气,口罩落在鼻梁最高处,露出来的鼻梁骨冷冽。许一的视线在他的睫毛上短暂的停顿,跟他保持着很远的距离,从底部接过牛奶,“谢谢。”
许一握着温热的奶茶,从背包里翻出纸巾递给周至,刚才扫那一眼,她看到周至手背上有雨水。
纸巾递出去半晌没有得到回应,车厢内寂静,周至没有拿纸巾。
“你不要纸巾吗?”许一借着说话大方的抬头,鼓起勇气看周至的脸。
他摘掉了口罩,逆光之下英俊的脸深刻,他的脸跟梦里那张脸重叠了。
“我身上有刺吗?”周至拿走许一手里的纸巾,往后靠在座位上。。
“什么?”许一没听明白,但看出来周至不高兴。
“离我那么远?”周至收回目光,也取了一杯饮料插上吸管,他叼着饮料吸管窝在座位里拿着手机修图,淡淡道,“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秦川刚才给他发了一张照片,许一给他戴奖牌,他低头的那一瞬间被人抓拍。照片不知道谁拍的,技术很烂,灯光也不好。而且他的表情很奇怪,周至反反复复的看,许一一切都好,他很不满意自己。
他想发朋友圈,修了好几遍都没有达到预期。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周至冷峻的脸上,许一喝了一大口热牛奶,很甜,温热恰好,她往周至那边挪了点,辩解,“没有,我很正常。”
周至掀起睫毛看了过来,许一立刻转移了话题,“秦教练还要多久?直接回去吗?”
“你想去什么地方?”周至的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被光映的肃白,他半晌没有点确定,“可以再请一天假。”
许一抱着杯子把剩余的牛奶喝完,“那回去吧,再不回去可能跟不上训练节奏了。”
省队的训练强度很大,许一的基础并没有那么好,她本就是体能吊车尾,不敢松懈一分。
周至在傍晚时分,发了一张朋友圈,配图是赛场上的许一。她穿一身白色运动装,把弓拉到了极致,她坚定的看着前方,她凌厉意气风发。
配文:未来可期。
周至的微信名依旧是哥哥。
许一拿到奖项就要办进省队手续,调档案签署各种文件持续了大半个月。她十二月才正式入队,h市已经进入了深冬。
周至官宣进了h省射箭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他回来了,但没有完全回来。
毕竟h省射箭队成绩挺拉的,h省射箭队在全国排名不太高。
他是众望所归,曾经射箭之光的周至。
他背负着耀眼无比的荣光,落进了尘埃。
曾经周至公开手伤后,网上一片忏悔声,很多人讨伐网暴,替周至说话。许一以为这个世界善良了,谁知道他们反转的这么快。周至回来了,换个队他们又开始怒其不争,喊打喊杀。
许一翻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一些言论属实离谱。她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能那么理直气壮的指点别人的人生?不觉得唐突吗?哪怕是父母,也不能干涉孩子的决定吧?何况是陌生人。
虽然她有时候也会觉得周至不应该选h省射箭队,可他选择了,那是他的自由。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干涉,也没有资格。
她不太喜欢这个网络环境,如果不是为了周至,她不会看微博。她对手机的需求是接打电话,看比赛视频回放。
她把手机装进口袋,起身去放餐盘。以往下午吃饭都是她和周至一起,今天许一结束训练去找周至,秦川说他出去了。
入冬后天变短了,晚上六点天色就暗下来。暮色四合,路灯还未升起,天地灰蒙蒙的暗。
许一在训练基地溜达了一圈都没找到周至,她看到那些言论都要气死了,她不知道周至看到会是什么心情,她走到训练基地出口处。
便看到训练基地外停车场一道熟悉的身影,身形挺拔,长腿笔直。他埋着头往基地走,穿的很单薄。
许一打算往后退,并不想被周至正面撞到,她来找他,太直接了。
突然一道女人声音响彻寂静的傍晚,她怒骂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不可回收垃圾桶里的废物!周至!你现在就是废物!你这样丢人的活着不如去死了呢!丢人现眼。”
短暂的停顿,许一后退两步直冲门口,封闭式管理的训练基地大门长期锁闭。她按着一米多高的刷卡机一跃翻出了训练场,没有丝毫的停顿,一气呵成。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李颖怒其不争,扯住周至的衣服,“我允许你走了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现在努努力,还能再生个,你加油。”周至面无表情的睥睨李颖,冷道,“松手。”
李颖怒到了极点,抬手往周至的脸上扇。
周至没躲没避,只是冷冷的看着李颖。
预料中的耳光没有落到脸上,一道身影斜着冲过来撞开了李颖,挡到了他面前。他抬了下睫毛,看到站在面前的许一,她的头发留长了,最近经常扎成马尾。她跑的急,发梢还在晃动,她单薄的脊背挡在周至面前,呼吸急促,但声音很大,“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打人?你为什么可以打他?”
许一冲过来的时候就看清对面是谁了,周至的妈妈。
她记忆中,这个人一直都是优雅高贵的存在。她长的很漂亮,穿着很讲究。她坐着昂贵的小轿车到仙山镇,又坐着昂贵的小轿车离开。她很少跟仙山镇的人交流,可能也没什么可说,仙山镇的人在她面前就是尘埃,不在一个层面。
她居然打周至,居然会说出那么难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