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阿罗的声音低了下去,她似乎又回到了幼年,趴在哥哥背上四处去玩的时候,她能记得那时候吹在脸上温柔的风,能记得路边生长的狗尾巴草,能记得湖里清澈的水以及游来游去的鱼儿。
那些本以为早就忘记的东西,此时仿佛历历在目。
她什么都记得,唯独,唯独忘了哥哥的脸。
好累啊……
阿罗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想了,她眨巴了几下眼睛,看向湛启,整个人已经变得有些透明。
“阿罗,我相信你没有说谎。”湛启想抓住她的手,却抓了一团空,胸膛剧烈起伏着,心脏跳得突突生疼。
这一路上,阿罗带他们进入秘境,虽然有时候会娇蛮一些,但的确是个好姑娘。
湛启没想到,自己这条命,会是阿罗救回来的。
阿罗抬起手,想要碰一碰湛启的脸颊,却无法动弹,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哥哥,穿着他最爱的那件水蓝色的衣衫,朝她伸手,“阿罗,我们走吧。”
阿罗将自己的手放上去,蹦蹦跳跳地道:“好啊,好啊。”
她闭上眼睛,看见漫山遍野开满了她最爱的花,她的哥哥就站在身边,特别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问:“阿罗开心吗?”
阿罗在花丛中转圈圈,大喊道:“阿罗好开心啊!哥哥!”
湛启跪在地上,看着怀中的人化作光点消失,他的两臂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就像是怀中仍然躺着个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手臂慢慢收拢,垂下头,压抑地发出一声嘶吼,“阿罗!”
白湫一直在湛启对面,她顾着白落,视野被妖气阻挡,耳边又全是兵刃的声音,直到听见湛启嘶哑的吼叫时,她才反应过来。
绕过去一看,地上只有一朵风干的曼陀罗花,已经再无生机。
白湫心中咯噔一下,大步上前,“阿罗呢!”
湛启不动,看着地上的曼陀罗花,久久无言。
此时白湫也能察觉到一丝不对,她的目光也落在曼陀罗花上,却不敢相信那是阿罗。
湛启双手将花捧起,轻声答道:“她死了。”
白湫不敢相信,阿罗怎么会死呢?她方才还在自己身边说话,说要重新陷入沉睡的,所以她肯定不是死了,而是去睡觉了。
湛启将那朵小花妥善收好,重新握住地上的剑,看向班冬的目光中满是坚毅。
阿罗替他死了,那他更不能让这妖族的祸害得逞,总会有办法的。
湛启上前拦下班冬的长刀,鄞尘的手臂已经被划拉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若不是湛启上来拦这么一下,他很可能就要死了。
“走!”
不等湛启多说,班冬的长刀再度逼来。
鄞尘却明白他的意思,既然班冬是想在秘境中将他们全杀了,那他们离开秘境的话,班冬的计谋自然便会落空。
鄞尘还不算蠢,他看了眼比他状态好的游封和黑鹰,找了个机会到廊柱下,用受伤的手,咬牙将白落抱起,然后对一边的白湫道:“我们先走。”
白湫咬唇,目光盯着紫黑色妖气当中的游封,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后咬牙跟着鄞尘往主殿外走去。
班冬早便防着他们逃跑,见此手爪弯曲,一阵妖气黏在他们的后背上,将三人一同给吸了回来。
第99章
“我说过,一个都别想跑!”班冬也受了伤,不过比起其他人来,都是轻伤,他一掌打在黑鹰的心口,黑鹰飞出去老远,竟就这么晕了过去。
鄞尘手臂上被他的长刀伤了,不足为惧,至于湛启,也远不是他的对手。
只有游封,倒是让他有点惊讶。
班冬眼神闪烁了几下,也准备速战速决,再打下去,面对游封,他未必能捞到什么好处。
于是班冬将手里的长刀朝天空一扔,打算一次性将在场的几人都给杀了。
然而,他刚将长刀扔出去,便感觉到了不对。
原本周身妖气浓郁,足以影响身边的人,班冬也正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可是忽然,他感觉自己的妖气有被压制的趋势。
他抬头望向长刀,决定不管不顾,先将弱的杀了,再集中注意力对付游封等人。
还没等他将想法付诸行动,他骤然面色大变,盯着头顶上方的天空,不由往后退了几步,而被他扔出去的长刀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天空的变化太明显了,众人一齐仰头看去,太阳还高高的挂着,蓝天上的白云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杂糅在了一起,在不断变换当中,凝聚成了一个漩涡样的东西。
有金色的光从漩涡中穿透云层洒向大地。
而被光照到的地方,妖气便会消散无形。
在场没人知道究竟此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漩涡当中的光芒聚集到了郑元的身上。
白湫也随着光看向郑元,这一看,登时吓得倒退几步,而游封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他握住白湫的肩膀,明明没有受伤,脸色却苍白如雪。
柔和温暖的光中,郑元一只手握着匕首,将心脏的位置划开了一道口子,血顺着伤口滴落,他满头都是冷汗,动作半点没有停下。
他抬起另一只手,慢慢地对准了心脏的位置。
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