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在褚家闹那么一出,现如今恐怕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他这个世子在顺义候府是有名无实吧。
他藏拙的确有一大半是因为顺义候府。
来长安的路上,他已遭遇了多轮刺杀,若再不收敛锋芒,那些人只怕还会有更多的手段来对付他,倒不是他应付不了,而是他不想每日都在刀尖上过日子。
他来长安参加科举是为了娘亲的执念,在这之前,他不想横生事端。
而另外的缘由,则是他不想卷入皇室之争。
可没想到还是不慎惹了三皇子的眼。
褚瑜见他轻轻叹息,以为他是在因顺义候的偏心而难过,她有心想安慰几句,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词,只得安安静静的搂着小雪豹陪在他身侧。
在这一片冰天雪地里,二人并肩而立,为这绝世美景添了一抹格外鲜艳的颜色。
魏钰微微侧眸瞧了眼旁边乖巧善良的姑娘,心中那片苍凉荒芜之地,竟突然充盈了起来,好像有无数温暖的气息正逐渐覆盖那里原本的哀伤与悲悸。
魏钰的唇边缓缓勾起一缕笑意,若时间就此静止,该有多好。
可时间是不会停止的。
而今日种种,已够他回味许久了。
“对了,这是我先前同五妹妹所说的证据。”魏钰从怀中取出一份账目递给褚瑜,“这是凌烟阁那十套秋水玉脂的去处,我让人抄来的。”
褚瑜一怔,惊愕的看向魏钰,“魏世子怎么会有这个?”
魏钰知道她的意思是,他怎么会想到去查秋水玉脂,遂不自在的摸了摸耳朵解释道,“五妹妹及笄礼那日,我在景时卿的身上闻到了这个味道,便想着顺着这个线索看能不能查到什么。”
解释完又觉得不对,忙道,“我知道这胭脂是因为我之前在酒楼恰好遇见了六公主,当时我的位置处于下风口便闻到了这个味道,又听六公主的贴身宫女提过出处,而这套胭脂的味道很独特,我便记下了,并不是因为我与别的姑娘走得近。”
这段话的语气又快又急,像是生怕褚瑜误会了什么。
说罢还怕褚瑜不相信,直直盯着她。
褚瑜先是愣了一会儿,而后才反应过来,慌忙避开他的目光,面色微红道,“魏世子无需同我解释这个。”
魏钰一顿,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又暴露了什么。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五妹妹误会,不是,我不是说那种误会...我...”然越解释越乱,这是魏世子生平第一次语无伦次。
恰好此时,穆灵溪带着萧淮隐追了上来,“魏世子你的轻功简直是登峰造极,一眨眼就没影了。”
魏钰微微松了口气,忙上前解了萧淮隐的穴位,不敢再去看褚瑜,“那个...时间不早了,我们应该回凤凰台了。”
萧淮隐缓缓睁开眼,眼神有短暂的异样。
穆灵溪快步走到褚瑜身边,拉着她的胳膊催促,“魏世子说的对,再不回去家里人该着急了。”
褚瑜被她强行拽着往前走,路过魏钰身边时飞快瞥了他一眼,却不料恰好见他也看过来,二人同时一怔后,皆快速的挪开了视线。
萧淮隐则是盯着穆灵仓惶逃窜的背影,轻轻抿了抿薄唇。
这姑娘,胆子未免太大。
敢轻薄他。
四人各怀心思的朝凤凰台走去,谁也没再开口。
直到遇见过来寻妹妹的褚逸褚峥。
看见褚瑜与穆灵溪在一处,兄弟二人松了口气,可在看见她们后头的那两人时,褚逸褚峥的眉头同时一拧,面色也跟着沉了几分。
“见过三皇子。”
萧淮隐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淡淡道,“免礼。”
而后不待褚家兄弟询问便先开了口,“我刚刚不慎崴脚,恰遇魏家世子相救,而后又碰见了两位姑娘,承蒙三位相助,待回宫后我定奉上谢礼。”
褚家两兄弟不管心里信没信,此时面上都无异色,恭敬的客气了几句后问道,“三皇子脚伤如何?”
萧淮隐,“已无大碍。”
褚逸看了眼褚瑜怀里的雪团子,不动声色道,“五妹妹抱的是?”
褚瑜眼神一闪,正想如何解释时,却又听三皇子道,“先前正是因为抓这小东西才崴了脚,也是我们与它无缘,费了那么大一番功夫都没抓着它,最后它竟自个儿撞进了褚五姑娘的怀里。”
这个解释看起来合情合理,但却经不起仔细推敲。
褚逸轻轻笑了笑,道,“这雪豹既是三皇子先发现的,理该奉给三皇子。”
说罢不等萧淮隐拒绝,便看向褚瑜,“五妹妹。”
褚瑜即便心中很是不舍,却也不敢违抗哥哥的意思,且她也知道大哥哥这是为她好,她与三皇子魏世子同行而归,这只小雪豹却归她所有,无论怎么看都不简单。
可就在褚瑜将小雪豹递给萧淮隐时,那只小雪豹却死死抓住褚瑜的衣袖不肯松爪,还呜咽叫了两声。
萧淮隐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这小东西有些灵性,就不必勉强了,若是褚世子觉得不妥,便替五姑娘带回去,只说是褚将军寻来送给妹妹的。”
他要真收了这小家伙,魏世子只怕要跟他翻脸。
话说到这个份上,褚逸便不好再推辞,他看向褚瑜道,“那就交给二弟,稍后再带回府。”
褚瑜眼睛一亮,忙点了点头,“听大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