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琇盯着李瑜手腕上的五色丝,酸溜溜道:“二叔腕上的五色丝编得委实漂亮,也不知是哪位女郎赠予。”
李瑜:“……”
连梁璜都闻到了一缸子酸味。
许是对方那模样看着好欺负,李瑜故意道:“这条五色丝还是去年阿樱编的,我瞧着好看,便留着了。”
这话令颜琇觉得难堪,越发觉得那五色丝碍眼。
从她来秦王府,无时无刻都有人提到宁樱,令她心生厌烦抵触。
看着眼前这个当局者迷的男人,她只觉得一股子邪火横生,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勇气,脱口道:“二叔只怕是自欺欺人!”
李瑜神情一冷,“你说什么?”
颜琇心里头明明害怕,却又不想委屈自己,鼓起勇气道:“我是说二叔自欺欺人,那宁樱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全是你自作多情。”
此话一出,梁璜暗叫不好,忙道:“颜姑娘失礼了!”
李瑜板着棺材脸,指着她道:“你让她说,我倒要好好听听颜姑娘的一番见解。”
颜琇身边的丫鬟也一个劲扯她的衣袖,提醒她勿要莽撞。可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明明不差,为何连一个婢子都不如。
从春到夏,忍耐了这般久,今日再也忍不下了,她索性豁出去道:“我若是那宁樱,断不会去做逃奴,可她偏偏做了逃奴,二叔难道还不明白吗,她心里头没有你,若是惦念着你,早就回来了!”
这话委实毒辣,毫不客气地鞭打到李瑜的自尊上,令他难堪。
梁璜又急又气道:“颜姑娘失语了!”
颜琇偏要说透,字字如针道:“我与宁樱同为女子,她若有回头的决心,又岂会让二叔这般焦灼寝食难安?
“说到底,她就是不喜欢二叔罢了,这才甘愿冒着做逃奴的风险跑了出去。可是二叔你呢,就为一个奴籍婢子,心心念念成这般,你不是自作多情是什么?!”
这话把李瑜彻底激怒,面色阴沉道:“她是婢子不假,就算她是妓子乞丐,若能入我李瑜的眼,也会捧到心尖儿上。”
颜琇愣住。
李瑜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你这般处心积虑,当旁人睁眼瞎不成?”
被他质问,颜琇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瑜不想跟她费口舌,甩袖而去。
颜琇站在原地,被活活气哭了。
丫鬟连忙安抚,她觉得丢了颜面,泣声回了长春馆。
很快秋氏便得知颜琇的情形,忙回去看她。
那丫头关在屋里一个劲哭,她好不容易才哄得颜琇开了门,颜琇泪眼模糊道:“姑母,明儿阿琇就回江州,请姑母做主安排。”
秋氏见她哭得伤心,关切问:“好端端的,怎么闹成了这般?”
颜琇抹泪道:“我要回江州,宁愿下嫁,都不愿高攀受窝囊气。”
秋氏忙道:“二郎说什么话不中听了?”
颜琇拿帕子擦眼角,情绪渐渐冷静下来,“他没说什么,是我自己不争气,偏要去啃那硬骨头,到头来碰得满头包,落不到好。”说罢看向秋氏,“姑母你心疼阿琇,还请你明日就替我安排回江州吧,我一刻也待不下了。”
秋氏知她肯定在李瑜那里触了霉头,说道:“二郎的性子就是这般,他打小就被骄纵惯了的,若说了不中听的话,你也莫要往心里去。”
颜琇摇头,神情坚决道:“我要回江州,宁愿下嫁,也不愿小心翼翼伺候人。”又道,“京里头那些贵人,阿琇无福消受,受不了那委屈服软。”
“唉,你这孩子莫要任性,千里迢迢来到京城里,不就盼着能嫁到家世好的如意郎君吗?”
“姑母,阿琇不找了,阿琇宁愿下嫁,有娘家撑腰疼宠就够了。那些高门大户阿琇攀不起,也不想攀了。”
“你这孩子……可见二郎把你说狠了,明儿我倒要问问他,哪有这般为难晚辈的?”
“姑母莫去,你就当给阿琇留几分颜面。”
不一会儿李竞回来,秋氏过去了。
颜琇独自坐在铜镜前,默默地望着镜中的自己,想起李瑜说的那番话,自尊心备受打击。他若愿意抬举,连妓子乞丐都能捧到心尖上,偏偏她颜琇不能,入不了他的眼。
想到自己一门心思盼着进西月阁,她不禁觉得好笑,方才还说李瑜自作多情,她又何尝不是自作多情?
经过了这一遭,她算是彻底悟明白了,高门大户不好攀,也攀不起!
殊不知另一边的李瑜也不好受,颜琇说的那番话委实毒辣,犹如巴掌抽打到他的脸上,彻底把他给抽懵了。
他起初只想着是自己伤了宁樱的心,她才不愿再回来,结果颜琇却说宁樱压根就没把他放心上,全是他自作多情为她忧为她愁,为她哐哐撞大墙。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在李瑜的观念里人人都爱他,宁樱更是从未掩藏过对他的爱慕,他深信不疑,毕竟她一直都是满心满眼带着笑意。
今日颜琇的话彻底颠覆了李瑜的认知,令他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更或许是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这对于一个自恋狂来说无疑是一项毁灭性的打击。
这不,李瑜一回来就神经质地看着崔氏,发出灵魂拷问道:“崔妈妈,我且问你,我生得够不够俊?”
崔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