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蒋父指着照片上的男人说:「是我和前妻的儿子,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是……蒋淮凡。」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在派出所看见监控的时候就知道了。」蒋父说:「这张照片是我拍去的人在瑞士拍的,她跟他在一起很快乐,他将她保护的很好。」
「瑞士?那我们去瑞士。」
「可以去,但是你找不到她的。我的人拍到照片的第二天,那栋别墅就人去楼空了。」蒋父说:「有些事,你也必须知道。在你出事的那天,这个女孩的父亲去世了,是蒋淮凡帮她安葬了她的父亲,一直陪着她,温家的事,也是他解决的。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女孩,但是……喜欢是两个人的事。」
蒋父把能找到的监控,全部摆在他的面前。
于是他看见的是一个像神明般降落在温晚面前的蒋淮凡,他拾起她的崩溃,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头,游刃有余处理着所有突发情况。
「那你告诉我,蒋淮凡是怎么知道她的?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是我来找你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每一件事都是在阻碍他去找她。
蒋顷质问道:「你之前不敢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跟你有关?」
「不能说完全无关。」蒋父的确查到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那天送你回来的司机,的确是授蒋淮凡的意,故意拖延时间,就算那天不出车祸,他也会用其他办法拖住你,但是那个女孩是真的自愿跟他走的。」
「那种情况下,换我,我也跟他走啊。」蒋顷大怒:「然后呢?你就由着他这么做了?」
「小顷,事情没你想得这么简单。」
蒋顷对他的难处毫无兴趣,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
「她弟弟呢?我在监控里没有看到她的弟弟。」
蒋父摇摇头。
母亲连忙解释:「我好像知道,我今天早上好像在一个全托幼儿园看见他了。」
「去找他。」他不相信温晚是自己跟他走的,她怎么可能会不要温亦言呢,然而赶到幼儿园的时候,温亦言正一个人蹲在地上画画,看见他以后,迅速丢掉手里的树枝向他跑来:「哥哥,姐姐跟人走了,不要我了,」
孩子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是你姐姐亲口跟你说得吗?」他蹲下身,紧紧握着温亦言的肩膀,心里仍然抱着一丝侥幸。
「姐姐来幼儿园了,但是没有接我走。」他明明看见姐姐了,但老师却抱着他,告诉他姐姐不是来接他的,姐姐很忙,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在二楼的教室喊得喉咙嘶哑,可是姐姐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老师告诉他,姐姐去过更好的生活了,让他要懂事,不要耽误姐姐的人生。
「姐姐要去过更好的人生了,我们要懂事,不可以再打扰她了。」小小的温亦言抿着嘴唇,努力憋着眼泪。
「是姐姐告诉你的吗?是姐姐告诉你的吗?」他心里已经答案,可还是固执的问这个问题,可是一个四岁的小孩懂什么,哭着回道:「哥哥,我没骗你,这些都是我亲耳听到的。」
瞬间他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温晚蹲下身摁着温亦言肩膀的语重心长:「你要懂事,不要耽误姐姐去过更好的人生,知道吗?」
跟那一千万没关系。
她只是想从这样的生活解脱出去。
他突然就明白,那一天他就算搭上一条命回来也没用,他给不了她在阿尔卑斯山脉自由自在放风筝的生活。
她真的是自愿跟着他走的。
所有的侥幸都在此刻坍塌。
被丢下的不止是温亦言,还有他。
他跌坐在地上,满脸泪水,却笑得嘶声裂肺,浑身发抖。
母亲吓坏了,抱着他说:「宝贝,我们去找她,你别哭了。」
「妈,我给不了她,我什么都给不了她。」他的心从来没那么痛过,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远远超过他在担架上看见她时的不能言语。
因为他那时候就算能说话,也留不住她。
曾经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少年,第一次明白这个世界上,原来有他赌上一切,也办不到的事情,而那时候他能赌上的只有这一条命。
「宝贝,不要哭了。」母亲用力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我们去找她,去找她,天涯海角妈妈都陪你去找。」
此刻他已经明白不是找不找她的问题。
他用力摇头,打起精神看着面前同样泪流满面的温亦言:「别怕,哥哥要。天塌下来还有哥哥。」
「所以,姐姐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吗?」温亦言擦了一把眼泪。
「会回来的,但是在她回来之前,我们要好好生活。」
可那时候他也只是十七岁的少年,温亦言只跟他生活了几天,就被生母接走了,而他没有监护权,只要温亦言的母亲愿意,还可以告他诱拐。
长大后的温亦言完全忘了这件事,可是蒋顷还清晰的记得,生母牵着温亦言离开的时候,温亦言肉嘟嘟的脸上,是幸福的笑意。
到头来,被温晚丢下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他。
他颓废了半年,然后振作起来,报考,准备雅思,出国留学。
那时候他想,就算他现在给不了她在阿尔卑斯山脉放风筝的自由,但是未来总有一天可以的吧?
他的眼前是看不见前路的黑夜,唯有把希望寄托于遥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