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尽快找到江蘅,又不希望在这里看见他,总之乱糟糟的,从脑袋到心脏口,一直在嗡嗡嗡地响,像是收不到信号的电视台,整个屏幕都是乱糟糟的雪花。
“江蘅――江蘅――――你应个声!!你他妈要还活着,你他妈就应个声!!你吱一声――!!”
数次囿于险境安全脱身的经历或许给予了他一个错觉,江蘅在险境里游刃有余、胸有成竹的姿态让他错误的以为,江蘅是个可以处理任何危险的人物!再大的困境都困不住他,他肯定能轻易解决!!
李瓒搬开裂成两半的重大的甲板,不顾手掌被灼伤的疼痛翻开底下的焦尸,仔细辨认不是江蘅,面无表情的松开继续寻找。
“艹!”
李瓒心口闷得很,根本理不清思绪,乱如一团麻。
突然从上面传来巨响,李瓒身形顿住,巨响又传来,紧接着是江蘅特有的有点儿懒散嘲讽的语调顺着夜风和海水味道轻飘飘钻来。
“吱――我在这儿呢,李队。”
李瓒抬手盖住脸,扯了扯唇角,面部神经绷得太紧了,一时笑不出来,只是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像拉到极致的橡皮绳陡然绷断,既吓了一跳又精神得到了缓冲松下来。
“李队在么?别这么快就忘了我……拉我一把啊。手快断了。”江蘅在上面不知哪个地方幽怨的呼唤,人还挺活泼。
李瓒爬上去,循着声音在船舷边看到挂在船体外面快掉进大海里的江蘅,对方肩膀和后背被炸伤,现在半身不遂的挂着。
一见到李瓒,江蘅扬起脸冲他笑,八颗牙齿、可以去拍黑人牙膏的白牙,真‘笑靥如花’,还他妈是太阳花。
“……”
李瓒无意义的呢喃:“你妈的。”
……
江蘅被捞上来,躺在甲板上仰望夜空,李瓒搬出船舱里的医药箱替他进行了简单的伤口止血,然后去驾驶室寻找通讯工具连接海警军舰,三言两语汇报情况后,得到了救援的回应。
结束后,李瓒回到甲板,蹲到江蘅身边问他:“你怎么样?”
江蘅失血过多,脸色苍白,闻言说道:“零件没丢,我很欣慰。”
他受伤部位根本没打麻醉,现在完全是因为疼痛而保持清醒,结果眼下还有闲心开玩笑。
李瓒脱口而出:“你经常这样?”
江蘅因疼痛而迟钝:“什么?”几秒后他又反应过来,精神恹恹的说:“没,我又不是嫌命长,平时哪会去踩雷区?我都避着走,最多就是在边缘逛一逛,不然怎么活到现在?”
他是不爱拘束,但不是玩命,打着爱自由、冒险的名义去玩命都是傻逼。
江蘅自知自己很惜命。
李瓒沉默片刻,说道:“抱歉,是我连累你。”
江蘅勉强抬起没受伤的左手,用指尖戳了戳李瓒紧握的拳背,同他说道:“我说我喜欢你,你还是没有当真吗?”
李瓒:“??”
江蘅眨了眨眼,“梁瑰女士说过,把喜欢的人追求到手需要过五关、斩六将,刀山火海走一遍,断过肋骨才够格上桌谈喜欢,没留过血和泪就别说爱……如果你需要我哭,我倒不是办不到。”
语气是在开轻松的玩笑,心意却无比认真。
李瓒撑着额头,手指插入头发里,在手掌的半遮半掩之下凝视江蘅,他见江蘅的眼里倒映着夜空稀薄的一两颗星,星子包围着中间一个人,那人是他自己。
他被稀疏的星子拥维在中间,无端营造出被众星围绕的错觉。
这是江蘅眼里看到的景象,他眼里的李瓒比群星闪耀。
现在李瓒也看到了。
第87章
日出东方, 刺破长夜,水面潋滟、金光粼粼,海鱼跃出海面, 海鸟‘噌’一声掠过, 擒住海鱼后展开双翅滑行,飞过白色的船身、翼尖轻巧的点过‘海豚一号’四个大字, 穿过两艘匀速前行的军舰中间, 猛一打滑,调头落在军舰船舷, 浑把海警当柱子, 一咽一顿的吃着猎来的早餐。
快进入领海时, 海豚成群结队的跳出海面,一声声啼鸣又嗲又悦耳。
出海的渔船多不胜数, 与军舰擦身而过时, 渔民在船舷上冲他们这边熟稔的摇手招呼,柴油渔船‘哒哒哒’跑动起来,同行还有一艘载满集装箱的超大型货轮鸣笛、笛声拖得长长, 开出老远还能听到那响亮的笛音。
港口繁忙, 出海的、到港的,货轮、渔船和游轮等将港口挤满, 看似纷乱如麻其实错落有序, 全无航道和港口堵塞的情况出现。
北田港第13号港口被清空, 周边海域全无船只停泊,岸边停着一排长龙似的警车,上百来名警察伫立于警车前等待抓捕罪犯。
两艘军舰到港, 医护人员迅速上船,抬走高烧不退的受害者以及受了伤的江蘅, 李瓒跟着下船,目送他进救护车。
救护车车门将关时,江蘅忽然扒着车门看向李瓒,没说话、颇为固执。
医护人员感到为难,李瓒走过去,弯腰在江蘅耳边说了句话:“我晚点去看你。”
江蘅这才满意的松开手,配合医护人员去医院治疗。
刑副支队拍了拍李瓒的肩膀:“回去写报告吧。”程为平和佟局可替他顶足了上头质疑的压力,李瓒这是私自行动,还跑公海去参与地下交易,往大了说就是严重僭越、渎职。
说完,他上军舰和海警负责人进行交接。
李瓒立在原地,单手插进裤兜里,背景是光芒万丈的晨光,天接海面连成线,许是日出和光线造出来的效果,把他的身影衬托得尤为颀长挺拔。
海风猎猎,白衬衫下摆‘扑扑’作响,隐约能见李瓒劲瘦的腰线,趴在救护车车门遥望那截腰线的江蘅在短短瞬间,心被杀了一遍又一遍。
“你右肩和右手都有被烧伤的痕迹,右肩肩胛骨处插入碎铁屑,需要赶紧动手术取出来。已经做过简单清洁和止血……不错,有没有过敏史?没有的话,先打点止疼针。”
“没有过敏史,不用止疼针。”江蘅回头冲医生笑,彬彬有礼的问:“我喜欢的人在下面,吓得脸色苍白,您看能不能把门打开让我下去安慰他?”
医生也笑:“不能。”他锁好门,冲司机吼:“立刻开车!”活像个专门棒打鸳鸯的3f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