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姐下午六点钟才上班,因此不知道警察去店里盘查的事。
陈婕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莲姐不敢置信,连说‘不可能’。
“我昨天听九巷老井那儿发现碎尸还觉得不真实,结果死的人居然是肖华那女孩?!这……作孽,缺德,太糟践人了。”莲姐可怜可叹地唏嘘一番,不掩其担忧和好奇:“警察同志,这凶手还会不会出来害人?肖华她让谁给害死了?”
陈婕随便一句‘案件保密,暂不对外公开’就打发了莲姐的好奇心。
李瓒从不操心安抚群众民心的事,见陈婕应付得来便主动朝里面走去。
这屋三室一厅,主卧摆三张上下铺铁床,两间次卧各两张上下铺铁床,衣柜和桌面塞满了屋子里空余的地方。连客厅空地都摆了两张铁床,行李箱和各式杂物堆在角落,逼仄又局促。
公司员工宿舍大都狭窄拥挤,这间算典型代表之一。
李瓒检查了主卧和一间次卧,只在门口看了眼就立刻关上,拧开最后一间次卧的门,走了进去。
陈婕跟着进来:“哪个是肖华的床铺?”
李瓒停在靠窗的铁床下铺,没回话,注意力集中寻找线索。
靠窗的铁床下铺扑着黄色鹅绒毛毯和叠得整齐的被子,枕头旁还摆着粉色公仔,墙边贴照片和十几张大头贴。上铺没人睡,放两个大行李箱和七八个包包。
粉粉嫩嫩还干净整齐,女孩子的床。
陈婕:“精致女人。”
李瓒拍下墙面的照片,死者的床铺、上铺、衣柜以及她床头旁边的桌子,接着点开图库一张张看过去,确认没遗漏才出次卧。
闻听陈婕的评价,李瓒随口问:“你们女孩不是都这样?”
陈婕点到即止:“我,一床一被足矣。”
精致女人四个字,她不配。
李瓒到客厅问莲姐:“死者失踪四天,你们当中没有人想过报警?”
莲姐:“肖华她不怎么住宿舍,一直跟外面那些男的住。不同的男的,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说是谈朋友。谈完人就在外面小区租更好的房子,她就在外面住。不过每个月均摊的水电费都准时交。”
李瓒:“她最近应该常回宿舍住。”
“这倒是。”莲姐说:“听说谈的朋友又崩了,被赶出来。所以说女人不能靠男人,靠不住。”
她蠢蠢欲动想要描述更多关于肖华被男人赶出家门的狼狈场面,满脸闪烁着同情和事后诸葛亮的‘真知灼见’。
闹崩了?不是和平分手?
李瓒双手插兜,不露声色。陈婕则微露诧异的神色,到底有些藏不住。
李瓒盯着阳台的栏杆,那儿挂着一丛茂密的绿萝,占据阳台一角。他压着声问:“肖华没回宿舍可能是在外面住,那她没上班,你们也不觉得奇怪?”
莲姐犹豫了下,想着反正人都死了,干脆就直说:“她其实经常旷工,领班对她是睁只眼闭只眼。”
李瓒听完她的解释便拉开阳台的门,拍下那丛茂密绿萝下面的手提斜挎女士包。
莲姐伸长脖子惊讶的说:“那是肖华的包!”
陈婕也过来看,一见那包的铭牌不由倒吸口凉气,发出贫困户的肺腑感言:“我个乖乖。名牌!最新款!”
贫穷的女人也想拥有。
李瓒:“走了。”
“欸?”
感觉什么都没发现的陈婕满腹疑问,但还是做好善后的思想工作,冲莲姐叮嘱了几句就紧跟李瓒身后走了。
这栋楼没安装电梯,只能靠两条腿爬上爬下。
李瓒两人很快就到了二楼,二楼正对楼梯的203门口站着个穿红毛衣的矮个子女人。
双方错过时都各自瞟了眼,李瓒认出她是刚才在馄饨店里和那个味觉失调的男人同一桌的中年女人,好像叫……林嫂?
红毛衣的矮个子女人见他们下楼梯才掏出一大串钥匙开门,钥匙叮叮当当响。
李瓒抬头一瞥,正见那串颇为壮观的钥匙,不觉牙酸。
这竟是位拥有一栋楼的包租婆,失敬了。
*
金源广场。
金源广场的右边有一条挺阔的大公路,叫茶井街道,把茶井街道这片区划分成两半。另一边是城中村,有着大量的农民楼、牵手楼,鱼龙混杂,治安情况靠自觉的那种。
剩下一半则是整齐有序的小区、商业广场和办公大楼,某种意义上算是旗帜鲜明的对比。
金源广场几个大门人流络绎不绝,商超、影院、餐馆等连锁产业一应俱全,最左边一个地下停车场车水马龙,那根横杆上上下下就没停过。
广场对面一个地面停车场停了一排的轿车,其中一辆桑塔纳的窗户拉到一半,露出驾驶座一身职业装的赵颜里。
赵颜里一边打电话一边拉下墨镜盯着对面金源广场喷泉旁的男人,他在看街头艺人画画,而旁边的人却在看他。
或路过,或假装不经意地看,或是停下来偷觑,目光和注意力一旦触碰到那颗行走的启明星就无法转移,被牢牢的吸黏住。
“嗯嗯……我知道、行,哎哎我知道了,我保证听话懂事不破坏您劳心竭力安排的相亲宴。我到地方了,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