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冰糖还没有完全化开,罗嫂子手里拿个汤勺不停的搅拌,就怕会糊锅底。
等锅里的水慢慢给熬干,糖香味也散发了出来,白色的泡沫变的发黄,一直在迅速沸腾的泡沫也开始缓慢起来。
罗嫂子知道这是要成了,她让林婆子立刻小了火势,开始拿着穿成串的糖葫芦在泡沫里蘸了一圈,然后放在铁制的案板上。她是做惯事情的,速度也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基本上就把穿成串的山楂给蘸完了。
阮陵宁心急,已经拿了一根晾好的冰糖葫芦开始吃了。
一斤山楂仔细算起来大约有三十个左右,共穿了六串的冰糖葫芦。阮陵宁自己吃了一串,又随手拿了一根递给苏姝。
苏姝却摇摇头,说道:“我今儿有些胃酸,就不吃了。都留给你。”
统共也没有几根冰糖葫芦,阮陵宁又那么喜欢,就都留给她吧。
阮陵宁吃了一串,剩下的让林婆子找了油纸包起来。她要过去青崖院拿给母亲吃了。
林婆子答应着起身,去橱柜的抽屉里翻找油纸。
苏姝让秀儿去内室各抓了一把银裸子递给林婆子和罗嫂子,她说道:“今儿亏的有你们跟着忙乎了,要不然咱们家三小姐可能就吃不上冰糖葫芦了。”
俩人伸双手接过来,脸上都带着笑。
林婆子说道:“夫人太客气了,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能为主子们效劳,是奴婢的荣幸。”
林婆子太会说话了,就显得罗嫂子笨笨的,她也觉得自己嘴笨,索性就一句话:“奴婢也不会做旁的活计,就是在做吃食这一块还有些心得,若三小姐以后再想吃冰糖葫芦,尽管过来找奴婢。”
罗嫂子的这一句话简直说到了阮陵宁的心坎里,她在自己的荷包里摸出来一锭约二、三两的碎银子,看也没有看就直接给了罗嫂子,笑眯眯地:“你要记得你说的话,我一定会再过来找你的。”
她平日里是不出门的,荷包里也就是随便装一点零碎银子好用来打赏下人。
罗嫂子慌忙摆手,“奴婢不是向您讨要银子的……”
她只是说了自己的心底话,三小姐却赏给她银钱了。莫不是三小姐误会了什么?这就糟糕了,要是再连带着对夫人的印象也不好起来,就是她的罪过了……夫人刚嫁到阮家,还没有站稳脚跟呢。
阮陵宁却不容分说把手里的碎银子递给了罗嫂子,“你不用多想,我知道的。”
她看到剩下的几串冰糖葫芦已经用油纸包好了,就让绿意接过来拿着。
阮陵宁拉着苏姝的手走出了小厨房。
她有些好奇:“二嫂嫂,你小厨房里的人真有意思,给她银子她都不要。”
苏姝想起罗嫂子的为人,笑了笑,“罗嫂子是个实在人。”
等到阮陵宁和苏姝俩人都走远了,林婆子有些讨好的对罗嫂子说道:“妹子,以后还要你多关照老姐姐我呢。”
罗嫂子本来就是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人了,现在又攀上了府里的三小姐,前途那是不可限量的。她在夫人的院子里做事,要想待遇好一些,首先要巴结好罗嫂子。
罗嫂子一愣,好端端的林婆子为何对她更加客气了?难道是因为三小姐给了她银钱……
她想了想,就把夫人刚赏的银裸子分了一半给林婆子。
罗嫂子笑着说道:“妹子初来乍到,一切还都要仰仗着老姐姐。”
林婆子当然不会收下罗嫂子分过来的银裸子,却对罗嫂子识时务的态度很是满意。
太阳接近正午的时候最暖和,照的人昏昏欲睡。树上的泛黄叶子有了太阳的照射,甚至都带了灼热的温度。
苏姝送阮陵宁出了蘅华院,到底嘱咐了她一句:“宁姐儿,每个人都有她不想说出口的事情。你不要去强求,更不要自己去纠结。或许隐瞒你,是对你有好处的。”
她不希望阮陵宁再因为对阮宣净的来历而好奇,去追问老夫人了。
阮陵宁懵懵懂懂的,却也认真应“是”。她和苏姝分别了许久,脑子里还在想着苏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想了好久,突然就明白了。
阮陵宁和绿意说话,“你说二嫂嫂是不是不想我,再向她询问关于净哥儿的事情了?”
绿意笑着摇摇头,回答主子的问题:“奴婢倒是觉得二夫人是不想让你再去询问老夫人了。”
她看的分明,二夫人为了不告诉三小姐实情,都宁愿哄着三小姐做冰糖葫芦了……也没有必要再特意把这件事情给提出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不想三小姐再回过头去找老夫人打听。
“是吗?”阮陵宁不大理解。
她又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好吧。”
绿意是母亲给她指的丫鬟,最是聪明的。她虽然想不明白二嫂嫂为何要这样说,但是绿意既然明白了,她不再询问便是了。左右也不是非知道不可的事情,她不过是因为好奇罢了。
天空湛蓝,朵朵白云飘浮其中,愈发的逍遥自在。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总是要更早一些。
太阳隐在了黑夜里,又变得冷飕飕的。
大约到了掌灯时分,阮清川出现在了燕京城西城区柳居泉饭庄的二楼雅间。
接待他的正是阮家大爷和廖务海。
廖务海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皮肤黝黑,方脸,身穿棕色毛皮褂子。他的个头和阮家大爷是差不多高的,但是因为体型壮硕的原因,看着比阮家大爷显眼多了。
看廖务海的面相是粗神经的类型,粗眉大眼,大鼻头。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类型,把阮家大爷玩的团团转。但是他也同样没有料到,阮家大爷书生一样的人物,竟然也把他手里的两颗棋子弄的一颗也没有了。
阮清川一走进屋子里。
廖务海立刻起身拱手:“阮大人,久仰久仰。在下廖务海,今儿能见您一面,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他关注了阮家几年之久,就是为了要和阮家搭上关系,怎么可能不知道阮清川?早听说过他是病弱之人,却没有想到模样竟然是十分俊雅的,气质也很温和,比阮大爷还更像书生了。就是那一双眼睛太古井无波了,仿佛什么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这让廖务海的心里莫名一冷。
阮清川看了廖务海一眼,仅点头示意,却和阮清峦说话:“大哥,你等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