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身撑着下颔,一手搂着她的腰,斜眉俊目,扬了扬眉梢,比平日冷淡如尘,沉稳寡言的形象多了几分轻狂如匪的嚣张。
眼神毫不掩饰心中对她的渴望,“也怪你,称赞什么‘万里挑一’、‘青出于蓝’。”贺兰霆当然喜欢听,尤其是从崔樱嘴里说出来,自然怡然悦耳。
他坐在那,听她说话的声音,看她尝东西的嘴,就已经好似有火,燎着了全身。
崔樱以前见贺兰霆看她的眼神犹如藏着明火,现在火焰不灭,变成了明亮热烈的弧光,令人心神摇曳,任谁在这都会看得出他两眼有她。
她别开脸,在贺兰霆俯身过来时按住他的胸膛,彼此如同被固定了一样,在沉默中等待回应。
崔樱缓缓收回手,“你知道分寸一些。”
在崔樱睡熟后,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了很久的贺兰霆,披上随意丢弃在架子上的外袍往外走。
推开门就见魏科在等候,贺兰霆轻轻合上房门,跟他走到了不被打搅的角落,才听魏科道:“殿下,樊娘子生了。”
樊懿月生产很不容易,她差点没挺过来,耗时比普通顺利的孕妇长,但她命大,可能是真的命不该绝,她还是活了下来。
并且还提出要求,固执地要见太子。
“……虽然性命还在,但大夫说她精气损耗极大,这辈子可能再难有孕,要想今后安度晚年,就得好好养着身子。”
贺兰霆打断他,“这些不用说给孤听。”
“把孩子交给张家。若张嵩墨提起她,张家还愿意要她,一并交还都可以。”
他是从头到尾没有问,樊懿月生的是男是女,也不曾回应去不去见她。
其实在以前,不管樊懿月耍什么小心机,小手段,贺兰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那时无意也无心去管。
但她做得不太对,她虽然算计的是崔樱,可同样也导致贺兰霆因为私情而暴露的事,损伤了颜面和一些利益。
他怎么会不记得她做过什么事,他都知道,所以才会在府里让她去给崔樱道歉。
可他做法好像也不对,至少崔樱不领情,甚至更介意他身边樊懿月的出现。
如果要下狠手整治一个人,必然是让他陷入不得翻身的境地,樊懿月怎么说都是女子,与他也有过暧昧的一段时光,贺兰霆要整治她,就跟打蛇打七寸一样,找准重点。
樊懿月向和他重续前缘,贺兰霆就给她一种可以复合的假象,等到时机成熟,尝到美梦破碎的苦果的樊懿月再醒悟,就都已经迟了。
她离了昏,又生了孩子,皇室她进不来,高门大户也不会有人娶她为妻,张嵩墨如果还要她,她也只会沦为妾室,这种打击和现实才是最令樊懿月痛不欲生的。
同样,这种施与惩戒的手段太恶毒太令人不耻,贺兰霆是不可能让崔樱知道的。
一个人光鲜的背后,定然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卑劣。
没有人会想将自己最不道德的一面展露给自己在意的人看,就连最熟悉最亲近的人都不会摊开给他看。
贺兰霆走了两步,负手停下来,“这件事别让崔樱知晓,任何消息都不要透露。”
魏科低着头,直到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才抬起来。
他想,感情真是个危险的东西,比刀剑还伤人。
成王败寇,谁输谁就死无葬身之地。
崔娘子,哦不,太子妃却已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才真是了不起。
三日之后,崔樱跟贺兰霆从宫里搬回太子府邸居住。
在走前,崔樱还要去跟顾皇后请别,贺兰霆同她刚到殿内,就有宫人过来请他去议政堂一趟。
贺兰霆先是看向崔樱,思量不到片刻就道:“孤过会来接你,有什么事就让魏科传告。”他将魏科留在了顾皇后宫里看护崔樱,转身就跟宫人走了。
崔樱从他背影处收回视线,转头就跟顾皇后对上。
“母后。”
“说说吧。”顾皇后冷然的神色在贺兰霆走后,意外的没有绷得太紧,她高傲地抬起下颔,“你跟太子,你们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本宫想听你说。”
没有贺兰霆在,剩她应对顾皇后,崔樱眼里没有太多不安,除了回话有些慢,举止都没有不得体的地方。
即使贺兰霆在这里,她也不怯怯,是对方打心底认为她需要照应,才会将崔樱想得太柔弱。
她没想到顾皇后竟然想听她跟贺兰霆的那些私事,她愣了下,表情复杂迟疑,略有些难以说道的为难。
“怎么,说不得?”顾皇后挑眉,板着脸很有神威。
崔樱罕见承认道:“是。”
“很不光彩。”
她说着这样的话,却坦然地看着顾皇后,“母后如果要听,一定会对这个故事里的每个人都不喜欢。”
顾行之走到皇后宫中的脚步渐渐慢下来,他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在侍女要通传时将人拦了下来。
“……阿行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这人,是有些爱美色,从小就喜欢好看的人,可能是见得多了,他就贪心。一贪心,就眼花缭乱,被迷住眼睛,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情爱。”
顾皇后盯着崔樱道:“但是他肯为了你,承担混淆顾家血脉的风险,那就证明你对他来说是不同的,他心里有你。那你呢,你可曾对他有过一丝情意?”
这种话不好说,崔樱要是说有,那就等同于承认她心里有过顾行之,要是传到贺兰霆耳中,那肯定是会让两人感情生嫌隙的。
顾行之抬步想要进去阻挠,好避免崔樱不要上了顾皇后的当,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也想听听崔樱怎么说,他走了一两步就不动了。
“若是没有太子,没有在顾家别院的那件事,如今坐在这里的,就不是太子妃了。”
顾行之是她第一个爱慕过的人,崔樱最愤怒的时候,曾为爱慕过他而感到羞耻,但现在面对顾皇后明显带有引导嫌疑的问话,崔樱还是如实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