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可能,都来不及了。”
崔樱很玄妙地说了一句,让顾行之从幻想中清醒,“什么。”他觉得崔樱这句话非常重要,于是紧盯着她,期望她再说一遍。
崔樱这想法也是刚刚冒出头的。
她沉吟一声,笑了下,带着点惆怅,庆幸自己脱离苦海,结束了这一切一样。
解释道:“就是,他有新欢了,今后用不上我。而我,跟他说了昏期的事,我们该断干净了,这样对彼此都好。”
她说得淡然,但顾行之还是能感觉到她心里大概在难受,就像拔刀之后,伤口的裂痕不会马上合拢,需要时间去静养等待愈合般。
后来崔樱的话,让顾行之更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好事。
“还有,你和我,我们也握手言和吧,以前的事,我们不再追究,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
崔樱不是顽石,她很清楚自己与贺兰霆的纠缠,一切始于顾行之的背叛,顾行之不干净,她也不干净。
比如像顾行之有错在先,但不代表她为了报复他跟别人有私情就是对的。
念头千回百转,既然要嫁到顾家了,那她总得跟顾行之和解,尤其不管他抱着什么目的,看到他大冷天还特意等在这里,崔樱心里不免有所触动。
既然他们都做错事,那能不能给个机会,重新开始。
崔樱是这么想的,但不代表顾行之一定会接受,她轻声补救道:“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理解。”
她怎么因为这段时日顾行之与她关系缓和了,就忘了他还是恨着她想要报复她的。
“就当我没有提过,我今日也是魂不守舍,魔怔了……”
然而,顾行之几番变脸后,一口答应,“不,和解,可以,当然。”他好像生怕自己回应得不够快,会让崔樱改变主意。
崔樱有些吃惊,她只是不确定地随口一提,没想到顾行之会同意。
“你,你不是对我跟他的事,还一直心存芥蒂,怀恨想要报复……”她话音越来越轻。
顾行之往往看她的眼神,都是充满恶意和嘲讽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崔樱从前没怎么注意,现在一看,居然是又爱又憎的那种。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崔樱心弦一动,主动避开了顾行之凝视的目光。
她才斩断与贺兰霆的情缘,根本不想再招惹他人,而且她不确定顾行之到底是怎么想的,干脆当做不知情才好。
而且,此一时彼一时,顾行之现在要是对她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意思,不代表之后还会如此。
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怀里贺兰霆的骨肉,等她将这件事说出来,他不震怒才怪。
“你就当刚才的话没提起过。”
顾行之皱眉,他想问为什么,但他一盯着崔樱,崔樱就会回避他的目光。
顾行之郁闷之际,还有点委屈。
他是对她跟贺兰霆厮混偷情的事,心存芥蒂,想要怀恨报复,甚至到现在也放不下,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改变想法。
没人知道,时日久了,他并没有在报复折磨崔樱后内心感到一丝的痛快,就算有,也越来越不得劲。
他亲眼看着贺兰霆怎么欺负她怎么占有她,更亲眼看着崔樱怎么为了贺兰霆伤心流泪,他心中涌现的更多是愤怒嫉妒,直到前段时日,贺兰霆亲自发怒从他面前带走崔樱,顾行之感觉到自己就好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棍,懵了头之后,才知自己错了。
他所有的报复,不过是把崔樱越推越远而已。
其实早在崔樱主动向他提起要把吉日定下来那天,顾行之是不敢置信又有些荒唐地感到惊喜的。
他站在长廊下踹完柱子,发泄完郁气,事后慢慢回味过来,这么要求的崔樱是在慢慢偏向他。
她为什么要偏向自己,顾行之连原因都懒得去追究,他只是凭着崔樱偏向他的那种感觉,就去向家里提及了亲事。
很早很早之前,在他坚持不与崔樱退亲的时候,这么做是为什么,是恨意多一些,还是不知不觉地喜欢多一些,那时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匆匆赶来的方守贵撑着伞,凑到立在冷风中的贺兰霆身旁,他开口劝道:“殿下,人走了,天冷伤身,还是回屋吧。”
他想只是一个不喜欢的女子,不应该对太子有多深的影响才对。
而且对方很快就要嫁人了,一个即将成为妇人的女子,更不值得太子念念不舍。
方守贵:“天下美人何其多,殿下要是真难以放手,不若照着她的模样多寻几个,这后院的侍妾,只要殿下想,哪个不是死心塌地的,殿下何须为了一个人……”
贺兰霆深潭一般冻人黑漆的眼眸扫过来,方守贵像被人掐住了喉咙,所有话和动作都卡壳了。
贺兰霆已经忘了自己追出来是为了什么,他如今满眼里,都是崔樱靠着顾行之的胸膛的画影。
他很不舒服,像有一团火,被人浇了酒,愈演愈烈。
他甚至想冷嗤一声,当做算了,但他拔不开脚步,他就死死站在那,一直看着,在等弄清楚自己心里到底什么滋味。
等到方守贵过来,烦人得像吵闹的蚊子一样开腔,贺兰霆觉得自己不用想了。
崔樱不就是为了昏期所以想跟他一刀两断。
所有的源头不就是出现在他那位表弟身上。
顾行之要是死了,崔樱还用得着跟他谈什么吉日不吉日么。
他开始往回走。
一段路之后,腰处有道虚影突然向下坠落,贺兰霆站住,玉佩落地破碎,迸溅开来的清脆声响争鸣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