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樱苍白的面容上多了一丝坚毅,她亲口道:“让他也别送了,已经没有必要了。”崔樱脾气不大,但她这回对贺兰霆展现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倔,任凭朱墨怎么劝说都没用。
这话传到贺兰霆那,无异于是一种她还在闹别扭跟他置气的表现。
“没有必要是何意。”
贺兰霆:“若孤认为,有必要呢。”
他大手一挥,更多的东西流水般送往崔樱的院里,却让崔府的人误以为,那些东西都是顾行之送来的。
朱墨替贺兰霆传话,“女郎要是不收,后面还会有。”
崔樱呆呆地看着差点摆满屋内的箱子,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半晌之后,神色回归到恹恹时的状态,“……随他的意。”
朱墨:“殿下还提了,让女郎身子好些了,就去见他。”能置气,崔樱的身子就不会差到哪去。
心病是内伤,外伤没有,从外表看,崔樱除了脸白了不少,气色较差,其他都很正常。
贺兰霆迈入房中,看到的就是崔樱倚窗发呆的一幕。
就跟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没有惹她不痛快,崔樱也没有发脾气,贺兰霆从她身后双手揽了上去,自然而然地怀抱住崔樱的腰,将人扣在胸前相偎依。
紧跟着,温热的唇擦过她的鬓边,贴着崔樱的耳朵道:“不是病了,怎么还开窗。”屋内火盆烧得再旺,离得远了,也暖不到吹着冷风的崔樱身上。
他一抱她,就能感觉同样的凉意席卷过来,贺兰霆不由得将她搂得更紧了。
距离他们狎昵亲近,已经过了小几日有余。
贺兰霆缓缓抚摸她的手仿佛都透着一丝怀念,但崔樱却像木头一样,不说话也不回应。
贺兰霆扳过她的脸,眼神微微一顿,崔樱眼里看他的目光是那么陌生,悲伤中还凝聚着一点怨恨,只不过与他目光接触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崔樱按住他撩起裙摆的手,拒绝道:“我不想做。”
贺兰霆也不是一定要和她做那些事,只是不动手,崔樱不会给他回应,好不容易等到她开腔,他便利落地换了个地方,抬手圈着她的腰,干脆地答应,“好。”
他甚至都没有问她缘由,更没有被拒绝之后的尴尬向她发火。
崔樱涌入心头的那股逆反心气,因他痛快的应允僵愣住,接着发热的头脑也慢慢恢复了冷静。
贺兰霆看她鼻头都冻红了,只要崔樱还跟他说话,他对她的耐心就一直在,“跟孤到里边去。”
崔樱蹙眉,沉默而犹豫。
贺兰霆耐着性子道:“还是你想孤用刚才没继续下去的方式替你暖和身子。”
崔樱唇抿得更紧了,但身体动了动,接着就被贺兰霆带到暖和有火盆的榻上坐着。
侍女准备的有香茶,贺兰霆等人走了,才端起一杯试了试烫度,然后喂到崔樱嘴边,“喝。”
他这人要独断霸道能独断霸道,可要体贴也是真能体贴,很多时候不经意间的举动所代表的细心与温柔,更是旁人没有只有他才有的。
崔樱之所以能陷在里面,与贺兰霆如同捕手一般厉害的特质、手段脱不了干系。
等崔樱面容气色肉眼可见的回暖,贺兰霆才将她喝剩的还留有一口的茶饮入嘴里。
两人共喝了一杯茶,就好似他们关系非同小可,是与众不同的那种亲密。
感觉有被特殊照顾到的崔樱不禁眨了眨眼,想通以后,抿着的嘴角轻淡地往上翘起。
贺兰霆将她面目的变化纳入眼底,也见到了她脸上透露出的自我嘲弄的味道,“怎么,你还在恼孤那天对你的安排。”
“没有,我怎么敢。”
贺兰霆淡淡道:“口是心非。”
他知道崔樱心里不舒服,但他不会认为自己在那件事上做错了,他只是通过崔樱拒绝他的礼物,说那些别扭的话让他明白,崔樱对那天的事始终是在意着的。
贺兰霆越挑破,崔樱越不会承认。
贺兰霆:“她做错事,孤让她向你赔罪道歉,孤哪里做得不对。”他这句话算是很罕见的半告知,半解释了。
崔樱瞪视他,贺兰霆这般理直气壮的神态还是让她的心湖泛起气愤的波澜。
她脑子里神思千回百转,数百个念头缠在一块,让她看起来想要说点什么,才能发泄心中的不快。
可是等来的还是崔樱欲言又止住。
这让贺兰霆感觉到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嘴闭得死紧的蚌壳,不仅不肯向他打开心扉,反而让他去猜测。
没有人在贺兰霆面前这么冥顽不灵过,他试着伸出手撬开她的嘴,让崔樱说。
舌头被拨弄搅动的崔樱感觉一阵不适,下一刻明显难受地推开贺兰霆,对着榻外呕吐起来。
她抓着榻沿,也不知怎么了,胃里跟翻江倒水般痛苦。
贺兰霆对她突然呕吐的反应心生一丝愕然,眉头紧锁,目光幽邃地盯着她匍匐颤抖的身影,在她缓和过来后,沉声问:“孤的触碰,已经让你到了恶心的地步?”
崔樱抱着腹部,她干呕了一阵,实则什么都没吐出来,眼眶泛红地回头,轻声回应,“不是。”她身体反应有关,和他没关系。
她无意得罪惹怒贺兰霆,却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一声,“我对你跟樊娘子的事并不关心,殿下也不必在意我想什么心情如何,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毕竟您是天下唯一的储君,更无须为了我的心意哄着我。”
“不过,我最后想说的是,我跟顾行之的吉日定下了。”
她秀颀白皙的脖颈扬得高高的,说话时还在朝他微笑,这让身后的贺兰霆像一座默然安静的小山,周身萦绕的下沉气势如同奔流涌进的河流,内藏波涛暗涌。
贺兰霆: “那孤是不是该给你准备一份贺礼,看在你不辞辛苦跟了孤这么久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