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樱再看贺兰妙善,眼神里不自觉透露着怜悯,“我都已经成全了你跟顾行之,你还有理由对我做什么?曾经我是怕的,但自从在山里差点丢了性命,逼自己拿起刀护卫自己,与尸体日夜同处,被人抛弃……公主觉得,我还会害怕什么?”
贺兰妙善闻言,嘴角不自然地动了动。
她差点忘了这回事了,她在山下可是听说过崔樱独自在赤侯山与尸体同吃同住的骇闻。
明面上因为皇兄的话,好多人都在称赞崔樱了不起,巾帼须眉,私底下还是有人在窃窃讨论,说她能活下来,是吃了人肉。
贺兰妙善大为震惊,她把话拿到顾行之面前说,不想被对崔樱歉意浓烈的顾行之训了一顿,随后在他那得到了求证。
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那些话也不是她说的,是她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就算崔樱是在安葬护卫,也不妨碍贺兰妙善讨厌她。
只是在此刻兀地听崔樱自己提起,气氛中多了一丝清冷的寒意。
大热天的,贺兰妙善手腕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发觉崔樱在人面前还是那副温婉似水的样子,眉眼盈盈,白秀光洁的脸庞清凌凌地问道:“你找我,是为了顾行之吗。他怎么了。”
樊懿月的生辰宴上,顾行之竟然没有来,来的只有贺兰妙善,崔樱就已经感到奇怪了,现在更确定事情与他有关。
贺兰妙善表情愕然,她没想到崔樱这么快就猜到了,“四郎他没事。”
她否认得太快,崔樱反倒不信了,但她不想多管闲事,也就没有拆穿贺兰妙善。
接着,就见贺兰妙善收敛神色,逼近一步,低声道:“崔樱,你连他近来在忙些什么都不知道吧,甚至也没去见过他,你根本不喜欢四郎对不对?我知道你跟皇兄的事,既然不喜欢四郎,那就把他还给我。樊表姐她对你不是威胁,她已经嫁人了,只要你找你家大人,跟顾家退亲,我可以帮你,让你做太子妃。让你跟皇兄长长久久在一块。”
“你疯了。”
崔樱忍不住后退,她万万没想到贺兰妙善找她来是为这件事。
退亲,怎么退?
太子妃,谁想做?
崔樱隐匿在人群里,贺兰霆跟她对视的目光消失,一股被躲避拒绝的滋味向他袭来,就好像在指责他做错了事,应该感到愧疚心虚。
他给樊懿月庆生,在被崔樱在阆苑抓了个现行。
樊懿月在旁向着贺兰霆的视线看去,满目的衣香鬓影,一时察觉不出他在看谁。
直到贺兰妙善走向崔樱,二人带着婢女脱颖而出,去了另一旁的角落。
她感觉到身旁人影动了,樊懿月害怕贺兰霆的离开,拽住他的衣角,假装有些不舒服的样子,“曦神。”
贺兰霆从远处的身影上收回目光。
樊懿月扶着额头,“日头大了,我们到廊子里坐着乘凉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才真的要以为曦神是想去找崔樱的,樊懿月心里很慌,她一直忌惮着贺兰霆身边会出现的女子,想将人找出来,又害怕找出来。
贺兰霆拉开樊懿月抓着他衣角的手,“阿姐。”
他淡漠地道:“孤不记得你与崔樱交好,为何还要请她过来。”
要是樊懿月没请她,崔樱也就不会知道到他今日来过这里。她曾为他们在一起的事情而伤心,行宫、赤侯山、馆驿,贺兰霆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想回京畿后,这种事情又再现了。
樊懿月愣愣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指,她觉得自己预感要成真了。
今日本来设宴,就是想找出对贺兰霆有意的女子是谁,不想会从他口中亲耳听到“崔樱”的名字。
虽然贺兰霆只是单纯地提起对方,也不能证明他们之间就有关系,但樊懿月就是有种直觉。
贺兰霆对崔樱是上了心的。
可崔樱是阿行未来的新妇啊,怎么会?
樊懿月出了一身冷汗,紧张解释道:“这,是这样……我上回给妙容送帖子时,在四方露台凑巧遇见她,想着人多热闹些,就请她来赴宴了。她是阿行未来的新妇,以后就是一家人,我和她交好也是应该的,不是吗。怎么了曦神,你对她是不是……?”
贺兰霆直截了当的看过来,“是什么。”
樊懿月了解他。
正因为了解,对身居高位日益威严的贺兰霆心中一直是感到畏惧的。
自从在馆驿,贺兰霆对她说“晚了”,樊懿月就不敢再仗着旧情,在他面前摆架子了。
贺兰霆此时的气势让她感受到了浓浓的压迫感。
樊懿月掩饰地勾了勾耳畔的发,吞吞吐吐半真半假的说:“……哦,这,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你对我邀请崔娘子参加宴会的事,有哪里不满,是不是,不想看见我与她交好。”
贺兰霆:“离她远些。”
樊懿月笑容牵强地愣住,“什,什么。”
贺兰霆知道她听清了。
清冷乌黑的眼睛睇着樊懿月,“你们不是一路人,做不了朋友,用不着交好。离她远些,对你跟她都有好处。”
樊懿月震惊的颤了下,内心开始消化贺兰霆对她说的,不知是提醒还是警告的话。
“阿姐。你明白的。”
不,她不明白,她不过是邀请崔樱来赴宴,贺兰霆为什么不许她跟她交好。
难道他对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