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樱突地道:“你我并无话说,何不去看那位夫人。”
顾行之容色诧异,他没想过崔樱会这么直接拒绝和他相处。
贺兰妙容视线在他们当中打量没有开腔,这事她不好插嘴,崔樱和顾行之是定亲的男女,纵使他们感情不和她也不能阻止他二人相处。
崔樱大概也是想到这个,她也不想贺兰妙容为难,“公主可否替我先抱着它。”
贺兰妙容接过来,“我去那边等你。”她走之前不忘对顾行之道:“四表兄最是怜香惜玉之人,就算是未来夫人,也要对女郎客气些。”
她实则暗藏担忧的看了眼崔樱,顾行之嗤笑:“你把我当做什么洪水猛兽,我不会拿她怎么样。”
贺兰妙容也走了。
崔樱和他面对面,有些恹恹地道:“你又想计较什么,一只兔子,还是又觉得我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太子有什么?”
这四周也有不少人,崔樱是顾行之的未婚妻,她第一次来,对她不熟悉的男女也都明里暗里时不时投来目光,私下闲言碎语几句,大多数对她都是透着好奇之心没有其他恶意。
但顾行之来了以后,很少见他们这对定亲的男女在一起的人不乏暗中窥探过来。
他们站的近,说话都注意着音量,也就不担心被人听去。
“我还没问你,你就不打自招了。”顾行之嘲弄道:“怎么,是不是很高兴,太子看你没有猎物,送了你一只兔子,是不是心中已经对他感激涕零了。”
崔樱听出来了,他找她说话就是为了讽刺她来的,自从她撞见他的丑事,两人说开一口,顾行之就暴露了他的本性,基本上一对她说话就夹木仓带棍的,时不时就要对她冷言冷语几句。
崔樱感到好笑地道:“感激涕零?就因为一只兔子?你以为我眼界这般低吗。”来赤侯山的路上,贺兰霆可是要把圣人赠与皇后的“金屋”当赌注送给她的,她宁愿让给贺兰妙容和阿兄都不要,他凭什么以为一只兔子就能让她感激涕零到这种地步。
顾行之神色刚开始变得和悦,就听崔樱说:“不过,你说的也不错,我虽然不至于对太子感激涕零,收到这份礼物也确实是真的高兴。你知道为何?因为只有太子注意到我今日没有收获,不想让我在其他女郎面前没有颜面,才将他猎的兔子送给我。在我心中,他比四郎你胜过太多。”
顾行之刹那间气势全开,他死死瞪着崔樱,就知道她应当是迷住太子了,对方不过对她施与一些小恩小惠,就博得她的欢心,当真是肤浅。
嗤。
“伶牙俐齿。”顾行之走近她低语:“你恋慕上他又如何,你方才听见了,妙善不过说一声表姐身子不舒服,他就过去看她了,崔樱,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他会看得上你?别再自作多情了。”
崔樱刚要斥他胡说,贺兰霆昨天夜里就跟她解释了,樊懿月只是他的表姐,且已经成亲了,两人什么关系也没有,可她不能暴露自己跟贺兰霆的关系,只能默默咬住嘴皮,免得被顾行之一时激怒,口不择言。
顾行之:“我早先准备带你进山,却被妙容抢先一步,待会太子回来,你就跟我走。”
崔樱一脸惊讶,“你要带我射猎?”
她不敢相信这是顾行之说出来的话,他怎会这么好心。
崔樱摇头不肯答应,顾行之神色很不好看,他大发慈悲地道:“我说带你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还有什么不情愿的?跟着妙容有什么意思,女儿家的能猎到什么好物,崔樱,你别不识好歹。”
崔樱:“我是,我宁愿跟着妙容她们也不想跟着你,你是不是忘了八公主还跟你在一起,她在你身边,你叫我过去,是想看我们为了你争闹起来?”
她不可能跟着顾行之去的,有贺兰妙善在,她这趟射猎之旅肯定不会顺遂,崔樱不想惹是生非,对他们只想有多远避开多远。
顾行之显然是忘了贺兰妙善这回事,他其实也是冲动的,刚冒出这一带上崔樱的想法,想着她该答应就说了出来。
他就看不得崔樱为了一只太子送她的兔子而高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走吧,我跟着妙容公主她们挺好的,那些女郎对我不失照护,公主和她们射猎的本领可不比你们这些儿郎差,你少瞧不起人。”
崔樱拒绝他时还帮贺兰妙容等人抱不平了一声,顾行之看她心意已决,满脸都透着对他的嫌弃,登时气笑了。
他放出狠话,“这是你自己不要的机会,行,要是跟她们处的不好,届时你可别哭着求我。”
崔樱捏住衣角,闷声怼回去,“不劳你关心,再不济,我还可以找我阿兄去。”
顾行之被气走,崔樱站在贺兰妙容身旁,和她一起看着其他女郎给那只灰兔子喂水喝。
贺兰妙容毫无预兆的开腔,吓了崔樱一跳。
“樊表姐是我外祖父的妹妹的亲孙女,她家人丁不旺,父母先后病逝,家中无人照顾,所以从小被送到顾家寄养。顾家得圣宠,母后又是家中的幺女,经常会让顾家人到宫里陪伴她,以解思家之情。樊表姐身世可怜,性子也好,我母后听说了她的事,在四表兄进宫时,让他把她带上。她后来讨了我母后开心,就经常入宫陪伴了,是以同我们兄妹感情都不错。”
片刻,崔樱讷讷地问:“公主怎么和我说起这个。”
贺兰妙容大方道:“怕你无趣,随便说说罢了,你今后不是要嫁进顾家,好些亲戚怕你不认识,先说给你听。”
真是这样的话,那贺兰妙容对她可以说是心思细腻,关照有加了。
毕竟她不是顾行之的亲妹妹,身份上来说她最多也是她的表嫂,除非是亲嫂子,否则何必多管闲事。
崔樱差点就要以为贺兰妙容是故意向她解释的了,“多谢公主为我费心。”
贺兰妙容笑笑,意味深长地说:“何必客气,以后说不定我还需要你替我费心呢。”
在崔樱疑惑间,她转开话题,又重新提起樊懿月,告诉她说:“你想不想知为何我皇兄对这位表姐与常人不同?”
崔樱正犹豫回答是想还是不想,贺兰妙容已经自己说开了。
“我皇兄十三岁那年锋芒毕露,父皇身体抱恙,他独揽大权肃清乱臣贼子,不知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几乎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场刺杀,就如你所想的那样,”贺兰妙容挑起嘴角,对崔樱道:“樊表姐当时在我母后宫里陪她,皇兄孝顺,每日忙完公务都会探望我母后,那天有人往吃食里下了毒,是樊表姐闻到怪异的味道,主动和我皇兄换了一碗品尝。最后她口吐鲜血倒下了,我皇兄却平安无事。”
“她,她是怎么察觉到不妥的……”
崔樱通过她的话,可以想象当时的凶险,能将手伸到宫中御厨那里,实在是胆大包天,用心险恶。
贺兰妙容:“她母亲是药商之女,从小教她黄岐之术,后来因为病逝了,便教导不了她,樊表姐自己争气,对这方面相通,平日经常自学医术,她家还有给她留下的药材铺,想要分辨东西有没有毒性并不难。她当时也是不确定,所以才想跟我皇兄换一换。她救了太子,那可是大恩大德,我皇兄对她便比对旁人都要礼让三分。”
这就说得通,为什么樊懿月一不舒服,贺兰妙善一开口请贺兰霆过去,他便答应了。
崔樱感叹,“那她真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