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樱被顾行之牵着向贺兰霆行礼后,从他们身边走过,身影渐渐没入其中一条路口处。
崔樱回头,恰巧与站在原地朝他们背影望过来的目光对上,贺兰霆幽幽的盯着她,俊拔冷峭的面容越来越模糊,最后一眼,崔樱只看到樊懿月仰头说了什么,大概是没令他听清,于是贺兰霆心细的弯下了他尊贵的腰身,侧耳停在樊懿月的脸庞前。
灯影辉煌,交织的人影宛如映画,崔樱默默收回了视线,被顾行之拉着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停下。
顾行之一站定就冲她冷嗤一声,“看够了?”
崔樱不受他的影响,缓和着被他拽了一路变得微急的呼吸,轻声道:“我够了,你是不是也够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垂眸看向牵着的手,下一刻顾行之随意地甩开她,“刚才全当逢场作戏,你不要多想。”
崔樱:“我知道,且会忘得一干二净。”她神色淡淡的掏出帕子,擦了擦手。
顾行之睨了她一眼,在她收起帕子时,乍然道:“虽然你说过,你和太子没有其他关系,可我还是觉得奇怪,刚才走的时候,你为何对他念念不忘那么久。”
崔樱手一顿,在顾行之炯炯有神盯视的目光下扬起秀白娇美的脸蛋,文文静静的回应道:“你为何风流多情?有了八公主之后,却仍流连花丛中。你是为何,我就是为何。”
当然是贪恋那份永远新鲜的美色,顾行之不屑道:“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统,他确实是普天之下除圣人以外最尊贵的人了,女子爱慕他也很正常。可是崔樱,你就不要妄想了。”
她不否认也不承认,她任由顾行之将她方才回头看了那么久的行为,当做是对贺兰霆的爱慕。
顾行之:“你已经同我定亲,今后就是我顾家的人。太子,才不会娶一个有婚约的女子,我劝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他同她说完那番话不久,就带着他先前领来的舞姬走了。
崔樱也带着落缤慢慢的走回院子,路过刚才两方人撞见的地方,崔樱身影停了一瞬,四周只有灌进来的风和摇曳的灯火,催促着她快些回屋。
走到门前时,崔樱道:“落缤,你也去歇息吧,这里不用人伺候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落缤放心不下,她转过身说:“奴婢等女郎歇息了就走,女郎要是想一个人待着,奴婢就在外面候着。”
崔樱没再多说话,她推开门,在两只脚都踏进寝室内以后,才看到她榻上坐着一道并不陌生的身影,崔樱一走进来,他的目光便如影随身的紧贴在她脸上。
崔樱刚要上前的脚步慢下来,她眼中的惊异消退,也不见欣喜之色,幽幽的背过身子,像是不想面对他一样,愁声说道:“你怎会在这里,请你出去。”
她听见榻上的动静,对方默默站了起来,步履沉稳,一步一步踩在人心上般,最后在她身后停下,瞬时长手搂过她的腰,紧紧的收拢力道。
贺兰霆暧昧的多此一举的问:“孤为何不能在这里,你难道不想见到孤?”
第40章
“对,不想。”
崔樱掰开箍着她腰的手,是用了狠劲儿的,且红了眼眶一点笑意也无的要从他怀里挣脱。
贺兰霆感觉到她满身的抗拒,让喘着气的崔樱得到短暂的自由,就在她要离开他时,贺兰霆一声冰冷刺骨的呵斥,让崔樱胆颤的忘了走动。
“给孤站住,你在闹什么脾气,崔樱。”
贺兰霆冷然的凝视着她的身影,不悦地沉声道:“你敢走出去一步,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跟孤的事。”
崔樱当下被他的威胁拿捏住,她自然是没有那个勇气违抗贺兰霆,可她心里也有委屈,谁能感受到她的苦楚,送走令人厌恶的顾行之后,还要面临更加难以应付的尊贵太子。
他不声不吭出现在她房间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会被吓住,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对她声誉造成影响。
而他却还要质问她威胁她,崔樱喉头哽住,一股酸涩难受之情从心头荡开,漫延到喉咙让她闭紧了嘴,不想与贺兰霆交流一个字。
贺兰霆:“孤不想威胁你的。”
他顿了顿,沉默片刻又轻缓了严厉的嗓音道:“孤想见你,才会在你房里等你,没想到会惹你这么大反应。”
崔樱这人心软,听不得别人解释,她本来不欲和贺兰霆说话的,她已经打算闭口不言了,可是贺兰霆一说不想威胁她,是想她了才来见她的,崔樱便忍不住痴痴笑起来。
她喉咙因一不小心吃了风而咳嗽上了,笑声也消失了,就是这样她还是说:“你老说君无戏言,可在我听来就好像骗子在骗我,咳,咳咳,”她拍了拍胸口吐出浊气,继续道:“你要是真是想我,就不会大晚上的和别的娘子在一起,你是男子,孤男寡女,难道就不担心让那位娘子有损。”
贺兰霆兀地冷漠地指出,“你跟顾行之也是孤男寡女。”
崔樱气息一凝,咬着唇回头瞪他一眼,那几声咳嗽让她吹了一路冷风白的像纸的脸终于恢复了几分艳丽的好气色。“我不像你,我们是定过亲的名正言顺的关系,整个京畿都知道我是顾家未来的主母,就算顾行之夜里在我这里过夜了,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大多王孙子弟和士族贵女定过亲的,胆子大的,不都是如此?我以前就是太守规矩,太守礼教才不敢放纵自己做这个做那个。顾行之今晚说要留下来过夜,我要是知道你会来,就应当答应他的。”
贺兰霆:“你敢。”
“你有胆子试试。”
他大步朝崔樱逼近,连冷峻的眉梢都透着寒霜之意,“你要是学他一样把孤说过的话当做耳旁风,孤今夜就要了你,等你明日出现在整个行宫的人的眼前,看见你走路都不妥当的样子,他们就会知道你昨夜在榻上被孤给干透了。”他揪着崔樱的手,迫使她看向自己。
“你想要孤这样对你吗。”贺兰霆气势摄人,手上抓着她的力道像一条紧锁的铁链,让她无法挣开。
崔樱头一回听他说那种市井里的粗鄙之词,不知该羞还是该恼,目光对视后,在贺兰霆黢黑的眼中化作惊弓之鸟。
她瑟缩着想避开他的碰触,“你,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这些儿郎,最虚伪最不讲道理。”
凭什么她不能让顾行之留下,他却可以跟别的女子一起,他们定亲的名分,可比跟他要光明磊落多了。
贺兰霆:“别再说那些会惹孤不悦的话,他今晚找你来做什么,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他对你说要留下来过夜。”
崔樱手腕越来越疼,贺兰霆攥的她越来越用力,她呜咽一声,带着哭腔道:“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他只是过来质问我为何会出现在你的御驾上,我不想见他,让他等了很久,他就生气了,所以故意说出那些话想以此激怒我。”
从她哭了以后,贺兰霆便松懈了握着她手的力道,无声蹙眉神色复杂的看着快要崩溃的崔樱,她捂着嘴不断啜泣,断断续续的哭诉,“他还带来在顾家别院与他偷欢的舞姬来羞辱我,问我记不记得她,我当然记得,不是他们,事到如今我怎会跟你弄成这样,你,你满意了,满意了吗?”
她看起来真的很难过,哭泣的样子就像在顾行之的府里,被妙善吩咐人摁在水里折磨一样狼狈,外面落缤似乎听见动静,发现了不对,又记着崔樱的话不敢推门进来打扰她,只有焦急地的敲门,“女郎,女郎你怎么了,让奴婢进来看看您吧。”
她以为是今晚的事让崔樱伤心了,才在房里一个人哭成这种样子。
落缤等了等,片刻后,听见崔樱的哭声渐渐小声,再后来就毫无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