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珣手搭在她肩上,也笑着道:“两个不听话的东西,一个比一个蠢,崔玥只知道跟你争宠,崔源是个不喜麻烦任由他娘和崔玥闹的书呆子,没用的东西,我可不承认跟我有关系。”他眼里有着崔樱看不到的真切之意,“只有你,阿樱,我们有着相同的血脉,只有你我才是真正的兄妹。”
崔樱:“这话阿兄在我这说说就好,阿翁和大母听见了也会不高兴的。”
崔珣:“冯氏要是带他们孝敬阿翁大母,我也不至于提这个,她娘家人老跟她说可惜了她儿子不是嫡长子,不然崔家的家主就是崔源的。我一走,他们冯家该是最高兴的,没想到我又回来了,才几天就耐不住了。”
情况的确是这样,但大家都不过是藏在心里,不像今晚崔珣到她这里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崔樱:“阿兄本就是我们崔家的嫡长子,家主之位也的确是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可阿翁和父亲也没有说不让阿源来坐,能者上,庸者下,他要是能担起这份责任,未妨不可和阿兄公平竞争。阿兄,你回来是来争家主之位的吗?”
崔珣平声气壮道:“阿樱,那本来就是我的,就算我不在家了,那个位置也还是我的。崔源就是早出生十年,他也争不过我。我可以不要,也可以不坐,可是家主之位除了我崔珣,不会再有其他人。”
“我回来只是想看看你和阿翁大母罢了。”
“阿兄,你还要走?”崔樱吃惊的扭过身去,她看不太清崔珣藏在阴影中的脸,只听见他苦笑了一声,“不,暂时不会。我好像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要确定不会连累你们才行。”
崔樱紧张地抓住他的手,想要知道答案,“什么事,阿兄,你惹到谁了?”
崔珣反而不肯说了,他转移话题,仿佛要当刚才的事情没提过,“崔玥是不是毁了贺兰妙容送给你的帖子,她邀你去春猎,你要去吗。你从来没去过那种危险的地方。”
崔樱有些恼他,不吭声也不搭腔,仰头默默盯着崔珣。
崔珣略微窘迫,装模作样的摸了摸下巴,“一封帖子而已,她也给我送了,咳,要不,你代我回信一封,就说你我兄妹都会参加春猎,如何。”
崔樱看穿他想糊弄过去的想法,对视良久后,她败阵下来,没再追问。
崔樱:“阿兄也去?”
崔珣:“本是不想去的,可阿樱你不是要去吗,阿兄就陪你好了。”
“难道不是因为妙容公主的邀请?”
“阿樱,你在说什么啊。”
崔樱:“我在花会上遇到妙容公主,她问我认不认得你,还说……”
崔珣:“说什么?”
崔樱见他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忽的住嘴了。贺兰妙容向她透露,她对阿兄有意的话,她不能随便告诉给别人听,贺兰霆当时在场,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的外人,不管贺兰妙容是开玩笑还是真心的,她都不可以外传,就是崔珣也一样。
若她对阿兄有意,女儿家的心意也该由她亲口对她阿兄说。
崔樱:“没什么。”
崔珣自发解释道:“你也知道我在灵州待过,贺兰妙容路过此地,她遇见我,说她一直景仰我的文采,所以聘请我做了她的夫子,我和她的关系就只是如此而已。如今外面都知道我回来了,看在师生情分上,她肯定会发帖子给我,邀请我去春猎,你阿兄我早就料到了,所以你就不要多想了。”
崔樱神情微妙,怎么和她从贺兰霆那里听来的不同,不是阿兄穷的快饿死了,才被妙容公主搭救的吗。
崔樱:“既然那封帖子是公主给阿兄 ,阿兄就自己回帖吧。我明日写一封请罪的回帖,劳阿兄让人一同送到公主府。”
崔珣点头:“请罪是该请的,不过你别怕,贺兰妙容这人性子不错,她不会轻易降罪你的。”
崔樱并没报太大的希望,没在这件事情上再多说什么,便问道:“阿兄可有准备好春猎的衣物猎具?”
崔珣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早已安排上了。我看天色不早了,你也不要一直坐在这里,吹风受寒倒是受累的还是你自己。”
崔樱起身送他,崔珣站在门口道:“阿樱,你放心,今日你受的气,阿兄会帮你出的。”
“阿兄要做什么?”
崔樱一惊,急忙追问,崔珣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快的让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崔珣潇洒的甩了甩袖袍,转身走了,“身为长兄,教训弟妹有何难的,阿樱,快进去歇息吧,不用送了。”
“阿兄。阿兄。你不可乱来啊。”
崔樱追了几步,落缤循声赶过来站在她身边来不及问怎么了,主仆二人就见崔珣背对着她们挥了几下手,大摇大摆的步入庭院里辉煌的夜色中,走了。
落缤叫人把屋内点亮,崔樱坐在桌前还在猜想刚才崔珣要帮她出气的话。
落缤蹲在她身旁,摸了摸她无意间垂在膝盖上微凉的手,劝道:“女郎,上榻吧,坐在这凉的很,我让下面烧些炭火送来。”
崔樱:“不用了,我不觉得冷,我只是在想阿兄要对阿玥阿源做什么。”
落缤笃信的道:“大郎做什么都是好的,就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长幼有序,免得忘了女郎你才是长女,怎可真叫下面的弟妹欺负了去。”
崔樱无言的看着她,说起来落缤本该是崔珣的婢子,她上面还有个兄长,他们兄妹都该到崔珣身边去伺候,结果被崔珣将他们分开了,只留了她阿兄沉璧在旁,落缤则被分给了崔樱。
她不是那种很会说话来事的女子,但对崔樱却极其忠心,而且十分会照顾人,除了有时直来直去,很多时候只要崔樱没遇上事,她都很安静很沉默,心思细腻不比能说会道的差。
并且她对崔珣有一种奇怪的迷信,就像现在这样,认为崔珣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崔珣的道理一定就是对的。
但落缤不知道,这是她的事,不该让崔珣替她出头,一出头就会伤了整个家的和气,都是父亲的子女,倒是阿翁大母该偏帮谁呢。
兄长不在家时,崔玥崔源逐渐长大,崔玥是最喜欢与她争斗的那个,但崔樱每每避让,是不想让家里人为难。一来是她该有的东西,整个崔府都不敢少她的次她的,也从来没出现过奴大欺主怠慢她的事。二来是除了崔玥,她和崔源冯氏都是平平淡淡的,她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失,崔玥喜欢争就让她争好了,大母从来没有让她胜过自己一头,所以崔樱不觉得自己委屈。
唯一难过的不过是自己比不上崔玥与父亲那么父女情深罢了。
没想到这回崔玥不止是像往常那样找她斗嘴,还开始动她东西了,这种变本加厉的做法崔樱不喜欢,她心里想的是找她讲清楚,给她提个醒让她谨记以后不能再这样做了。
其他的她没有想对崔玥怎么样,毕竟她下回还没有犯错,但是她阿兄插手就不同了,倒是要是崔玥受了委屈,冯氏告到父亲那里,父亲再找阿兄的话,又要闹不和了。
父子不和,那怕是冯氏和冯家人最想见到的。
“只期望阿兄别太过分,口头教训一番就是。”
崔樱说完,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结果后面几日府里都平静无波,没有出现什么事端。
崔玥也面色如常,知道上回过分了,还在早食时亲自当着大人们的面,来和她道了个歉。崔珣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样子,瞅了崔玥一眼,崔玥就跟被吓着一样,眼神充满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