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相信他时,贺兰霆也一直看着她,“总有人看不惯他想让林家绝后,他待在崔家反倒安全一些。至于其他,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
崔樱知道他说的是公事上的,于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心里已经有些满足了,原以为贺兰霆来是为了调戏她的,没想到他还帮她说穿了林戚风的身份,“我能不能让我阿兄也知道他?”
贺兰霆没有答应,反说:“崔珣未必没有发现他的身份。 ”
崔樱:“我阿兄以前经常因为桀骜不驯和我阿父吵架,后来养成了嬉皮笑脸的性子,胆大妄为,没什么心机。”
她见贺兰霆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她,以为他不相信辩解道:“是真的,阿兄小时经常挨打,他告诉我很多次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但因为细君在旁煽风点火,父亲总会误解他,他脾气耿直……”
“崔樱。”
贺兰霆突地打断她,“你喜欢兔子吗。”
“什么。”
“春猎的时候,孤帮你猎一只回来。”
崔樱迷惘,刚才不是还在说她阿兄,为什么突然提起她喜不喜欢兔子,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崔樱暂且猜不透,便以为贺兰霆只是想送她礼物,她讷讷道:“那多谢殿下。”
“不用谢孤,”贺兰霆很饱含深意的道:“只是觉得和你很配。过几日孤会让绣庄给你送一套骑装,届时你过来试试。”
崔樱没想到贺兰霆会让她参加春猎,时下不仅皇室世家也可以射猎,但崔樱从未去过一次,她腿脚不便走路都要小心,更何况还要骑马,那绝对是件很危险的事。
“可我不擅骑射……”
“也有不参与射猎的人。整日困在闺中,你就不想出去逛逛吗。”
她想,但那些热闹的活动从来都不属于她。
贺兰霆:“届时会有不少人参加,孤希望你也能去,你要是怕,就去找妙容,她会与你交好的。”
庭院里这时来了人,“殿下,不早了。”
贺兰霆毫不留念的示意崔樱,“你该走了。记住孤和你说的话。”
崔樱跟着下人走向来时的路,过了会,她回头看了一眼,庭院里贺兰霆还在。并且他也在远远的默默的看着她,这一方小天地只有他们见面时才会存在,私会总是短暂,而下人的出现也是在提醒她,不要过分沉迷于其中。
崔樱见到余氏,她正好与世家妇观赏完大师的绣工和作品,看起来心情不错,她率先一步开口,“大母,我今日给阿兄挑了好多好看的布料,足够做十几二十套衣裳。”
余氏打量她,忽然指腹在她脸上摸了一下,崔樱以为被她发现了端倪,紧张的耳朵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大母?”
“伙计说你去库房了,那种地方何必亲自去,就算收拾的再干净布料太多,也会出现灰尘。”余氏给她看了看指腹,“瞧,弄得灰头土脸的,知道你心疼你阿兄,倒也不急于一时,衣服赶制出来还得要好些日子呢。”
崔樱捂着脸惭愧的低下头,她还以为自己哪里不妥,被祖母发现了。
她骗了她,她挑完那些料子,就去跟贺兰霆私会了,并没有在库房待太久,而这些话肯定是不能和余氏说的,说了大母一定会对她很失望。
她比不上祖上那些姑奶奶一样有勇有谋被人夸赞的女子,也愧对于祖父祖母教导,现在竟学会了偷偷摸摸之事,还不断扯谎。
跟贺兰霆私会后的愧疚很快漫延上头,崔樱心中不断贬低自己,然而在余氏和她说话时,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伪装的什么都没发生。
也许她该像贺兰霆一样戴上面具,因为她已经不再表里如一,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可耻又虚伪。
“骗子。”
顾行之:“你在顾家别院忽然性情大变,说你阿兄回来了,闹着要回家去,其实是在骗我。你家里人很少提及崔珣,我便逐渐忘了你这个阿兄,他明明在外游历,怎么可能轻易就回来。所以你在别院那日,就已经发现我的私事,是不是这样,崔樱?!你可真会装,我怎么没早看出来你这么擅长装相,可谓是手段了得啊。”
崔樱忘了今日顾行之要登门的事,同余氏回来后,就看见他独自坐在前厅喝茶等他。
崔晟跟崔崛都不在,冯氏便带着崔源来接待他,然后留下儿子陪他。
崔源是个书呆子,他与顾行之年岁相差甚远根本聊不到一起去,他实在不喜欢别人,例如像顾行之这样以姐夫的身份问他学的如何,最近看了什么书,次数一多就很没意思了。
想必顾行之也看出来了,于是随口打发崔源让他回去,自己一个人坐会。就在昨天夜里知道崔樱崔珣兄妹都回了崔家以后,顾行之就已经做好了今日登门的准备。
结果得知,崔樱跟余氏出去了不在家中,她那个从未见过一面的崔珣也不在,顾行之越想越恼怒,甚至有些怀疑崔樱是故意要避开他才出的门。
他今日还不走了,就一直在崔家等她,看她什么时候回来。
结果茶喝光了几盏,溷轩去了几趟,崔樱才姗姗到家。她看见顾行之一改往日装模作样的风雅形象,似笑非笑的在前厅等着她,原本心里打了个噔,后听见她大母和顾行之说话的声音便不那么畏惧了。
她告诉自己已经在自己家中了,顾行之不敢拿她怎么样,心里便平静下来,甚至还主动当着祖母的面,向顾行之提出要不要到园子里逛逛的邀请。
顾行之眼神显然露出惊诧之意,他很玩味的看着崔樱,本以为崔樱被他囚禁的事吓破胆了,应该胆小如鼠很怕他,没想到她还敢邀请他单独说话。
他来崔家就是为了见,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去。
余氏让人为他们准备了点心茶水送过去,然而崔樱跟顾行之刚走到亭子里,还没坐下,就听见了顾行之站在她背后说她是“骗子”那番讥笑她的话。
崔樱转过身来,她不像以前那样一脸羞愤,反倒是平静的看着顾行之,整个眉眼都透着股温柔淡定的气质,“那是因为你太自大了,我那么慌乱,拿我阿兄做借口,你不仅没有发现还相当敷衍,显然那时候你对的确我非常不在意,甚至也证明在你心中,我的确很令你讨厌生嫌,让你连稍加了解的想法都没有。”
这与意料中不一样回应,让顾行之眉头拧的紧紧的,越听眼神越是冰冷,“那天太子和你在一起。”
崔樱:“什么太子。”
顾行之冷笑:“崔樱,你不必装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从我府上逃了出去,是不是太子将你藏了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帮你。”
崔樱心如擂鼓,惊讶的瞪着他,他猜到了,不,他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不断,紧盯着她不放,不一定就是知道了。
贺兰霆向她保证过,顾行之不知道他们的事,他所说的也不过是他自己的猜测,他在试探。
惊讶过后,崔樱自嘲的苦笑一声,“要不是我亲耳听见你对寻欢的女子骂我嫌弃我跛脚,我还以为做错事的是我,你来登门是来让我给你道歉的。顾行之,倒打一耙,你才是真的手段了得。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你就要反过来污蔑我与人不清不楚是不是?太子是你表兄,你敢惹他,我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