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贞观,鬼师的铜镜就是块破铜烂铁,根本奈何她不得,拿出来都不够看的。
但是南斗还没有这个自知之明,他以为刚刚那一下子,完全有能力降伏住向盈,揣着祖祖辈辈的血海深仇,他跟向盈不共戴天,举着铜镜放狠话:“孙猴子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老子今天就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向盈这个古代人,生在乱世,从没看过画本子,哪里听过什么孙猴子和如来佛,但她最后一句倒是听得懂,不大高兴:“你这后生,实在没大没小。”
她一扬手,殄文如飞箭,直接钉在铜镜的缝隙上。
南斗还没反应过来,铜镜哐当一声,碎成两半。
向盈大度道:“念在你们尽心尽力守了我千余年的份儿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跟你小辈一般见识,也算给南斗一族留个根。”
“谁他妈……”南斗刚要破口大骂,猛地意识到不对,瞪大眼,“你什么意思?”
向盈故作惊讶:“我以为都一千多年了,你们祖祖辈辈守着我,早该悟出我的用意了。”
“你什么用意?”
向盈轻笑,仿佛看着一个傻子:“南斗主生,北斗主死,你说我什么用意?”
她当年被诅咒缠身,曾找到南斗,说了一堆为了天下、为了大义、为了苍生、为了保一方太平的屁话,一阵声情并茂后,她要去浮池山以死谢罪,哄得那脑子不太灵光的鬼师答应用南斗六宫阵封印住她。
然后南斗一族因为那堆屁话,誓死守在浮池山,赔了子子孙孙的性命,世世代代去给这杀千刀的祸害陪葬。
南斗目眦欲裂,整个人抑不住的颤抖,忍着腰椎剧痛,身如浮光掠影,快到只是眨眼间,就撞进了搅动的风云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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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风云浩荡,尘土飞杨。
南斗死死攥着半块铜镜,碎裂的刃口割进掌心,豁开皮肉。鲜血淋在镜面上,浇注了他积压心头的千仇万恨,不顾一切撞入波诡云谲的黑瘴。他身似出鞘寒剑,飒沓如流星,浮光掠影般坠入斗宿六宫之位。
在场的人仿佛眼花,看着他一人幻化出六个南斗。
随即刺目的血光一闪,镜面反射,六个浮影般的南斗归居星宿之位,寒声道:“血镜照幽冥。”
霎时间,一石激起千重浪,黑煞翻墨,劲头刚猛,狂浪般扑向南斗。
风刃扫过灰岩,如斧劈刀削,割出道道深痕,黑浪过境,将乱石搅成齑粉。南斗揽镜镇六宫,周围赫然筑起血光一般的屏障,锢住肆意倾泻的煞气。
他在镜中血书,画写符文,尽数倒映在筑起的屏障之上,唤起阵阵风雷,至九霄滚滚而下,掷入涌动的黑煞,炸出一片震天动地的怒哮。
哪怕豁出这条命不要,他也要跟向盈讨这笔千古血债。
山震地裂,殄文迸溅,差点殃及秦禾。她紧紧牵扯住弦丝,胡乱中绞住骷髅,欲将其捆缚在雷击之下,却被陡然暴涨的煞气扫荡出去,砸在一块巨石上。
她硬撑着站起身,步如疾风,盯住唐起的所在位置,将伸缩短棍用力扔出去:“唐起,点香。”
山冢崒崩,乱石飞溅,纷纷砸向唐起,他避所不及,被其中一块弹射的碎石击中额头,鲜血直淌。
唐起顾不得去擦,在恍惚间听到秦禾的喊声,只觉天旋地转,耳朵里也嗡嗡作响,眼见几米开外躺着一根短棍,他踉跄了几步,便硬生生跪倒下去。
膝盖骨狠狠砸在坚石上,疼得他面部扭曲,以至于没能晕厥过去。
唐起咬紧牙关往前爬,眼前一阵虚晃,他伸手捞了好几下,才捞住那根伸缩短棍,拨开顶盖,倒出一把香,划燃火柴。
只是他一抬头,竟见面前一张猎猎翻飞的魂幡,招展间,“贞观”二字赫然入目。
……
满地殄文如虫蚁蠕动,密密匝匝再度凝聚,生生不息地附着在白骨身上,向盈哼笑了一声:“有点儿能耐。”
南斗指腹勾划,将掌心血抹在铜镜之上,这一撇落笔惊雷,气贯天际,对应的正是九天之上的南斗六星:“我南斗六宫,不是随便摆来看的。”
“哦?”向盈声调一扬,很有种“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的轻笑,毕竟上千年以前,她和这后生的先辈算得上幕僚,同为朝廷效力,对于南斗鬼师的能耐或绝招早已了如指掌。
如果招几道风雷就能解决她身上的麻烦,贞观也不至于……
她想脱离苦海,就把贞观拉进了地狱,与其说是镇压她,倒不如说在平息万千咒怨,让她不死不活地在浮池山,在贞观最后的“庇护”下,消消停停睡个觉,然后一梦千年。
到这一刻,她才恍然感悟,时光飞梭。因为那个陪着她的人,永远走了。从此以后,天大地大,再无羁绊,她什么都不怕。
向盈一挥手,裹挟着殄文的黑浪涌高数丈,去势迅猛,撞在南斗筑起的屏障上,发出“轰”一声巨响,响遏行云,山体震荡不休,半块铜镜出现一道裂纹。
南斗掌心震麻,生生承下这一撞击,逼得他倒退半步,差点支撑不住。腰椎钻心的疼,南斗一口血咬在嘴里,硬是憋咽了回去,近乎磨牙凿齿的在铜镜上一划。
云从龙,风从虎,血镜中一阵龙腾虎啸,南斗发了狠,闹出一场翻天覆地的动静。
向盈扬手一甩,殄文如潮般掀出去,大有倾山倒海之势。
南斗骇目惊心,情急之下脱口大喊:“秦老板——”
向盈拔地而起,拖着粘稠如墨的黑煞,却于半空中蓦地停滞,她垂目,已被万千弦丝牵绊住。
秦禾立在南斗辟出来的照影中,控弦绞住这具骷髅,对南斗沉声道:“你再撑一会儿。”
这阵仗实在闹得大了些,而且这种用命宫摆布的阵法会耗损他自身,又在此间毁天灭地的闹腾一场,南斗已至筋疲力竭:“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