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表情那目光,简直无声胜有声,分明在问秦禾:你什么毛病?
秦禾赶紧把手伸进牛仔裤兜里,去掏电话,刚掏出来,唐庚已经挂了,这铃声可真够不吉利的。
“那同学,我就先走了哈。”说完立刻溜之大吉,就跟背后有条狼狗咬了她腿似的。
唐起盯着她背影,没敢吱声,因为秦禾从见到唐庚的瞬间,就刻意跟他拉开距离,至始至终没朝他看一眼,像是生怕引人误会,简直有种避如蛇蝎的反应了。
谁看不出来,秦禾在装不认识,装不是跟唐起一块儿来的。
唐庚盯了眼唐起手里的房卡,无波无澜地开口:“你今晚住这儿?”
唐起收回视线,握房卡的手下意识揣进裤兜,点头:“嗯。”
有外人在场,唐庚不便多说,只轻描淡写对唐起道:“上去休息吧。”就跟几个伙伴步出酒店大堂。
他在门口看见秦禾拦了辆出租车,摔上车门走了,唐庚回头,又看了眼站在水晶吊灯下的唐起,没进电梯,而是举着手机打电话。
唐庚又没瞎,刚才分明看着两个人手牵手过来,秦禾即便抽得再快,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电话铃在狭小的车厢里哭了会儿丧,哭得出租车司机心头发毛,从后视镜频频瞥了客人好几眼。
秦禾头昏脑涨的,揉了揉眉心,才按下接听键。
唐起的声音低沉得小心翼翼:“秦禾,你等一下……”
她有点疲惫地靠在车窗上:“我先回去了。”
唐起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特别泄气,他把房都开好了,居然被自己亲哥搅了好事:“我送你吧。”
“不用,我打车走了。”秦禾顿了顿,又说,“我没想到你是唐庚的弟弟。”
“我也没想到你跟我哥是同学。”
唐庚其实是插班生,高三那年从私高转到秦禾班里,也就读了一学期就又转走了,跟秦禾前后桌,关系不咸不淡,还算凑合。
但是和同学的弟弟去开房又被同学当场遇到这种事,秦禾即便再心大,这时候也淡定不了,甚至慌得有点应付不过来,只能借口开溜,秦禾叹声道:“我太尴尬了。”
更尴尬的是第二天上午,唐庚致电过来要约她一块儿吃午饭,由头说的当然是老同学聚一聚。
八辈子都不联系的人,有什么好聚的?秦禾正跟夏小满逛菜市场,手里提着两袋子小黄瓜和西红柿,夏小满去水果摊选苹果了,秦禾站遮阴棚底下谎称没空。
唐庚这种人,从来不是个好打发的主儿:“一顿饭的时间总有吧,耽误不了你的事儿,我们聊聊你跟我弟弟的事。”
“……”秦禾像被鱼骨梗了一下,“我跟你弟弟……有什么事儿?”
“咱俩心知肚明吧,你也别在这儿跟我装糊涂,没必要,”唐庚直接道,“我派司机去接你。”
人家都把话说开了,秦禾确实没什么必要继续装:“行,地址发我,我一会儿过去。”
掐断通话,秦禾站原地思索了片刻,终是打消了告诉唐起一声的念头。
餐厅的地址很快发过来,秦禾搜索路线,发现就在唐庚公司楼下。
她先把夏小满送回去,揣上手机和钥匙出门。
晌午的阳光直射大厦的玻璃幕墙,唐起在部门开完会,到顶层的露台找江明成对接工作,之前有宗地势在必得,结果最后被国企摘了牌。
茶几上搁着一小碟慕斯,江明成一口没动,神情恹恹的,十分钟内打了好几个哈欠,然后一口接一口的灌咖啡。
唐起关心他:“没睡好?”
江明成摆摆手:“早起嗓子疼,吃了两粒感冒药,可能药效上来了,有点犯困。”
“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唐起刚才路过唐庚办公室,敲门进去,结果人不在,他问,“我哥呢?”
“约了人,在楼下餐厅。”
唐庚饭局多,今天张三明天李四,全是应酬。老板当到这个级别,基本上就靠吃喝玩乐套消息拿项目。
唐起本来不疑有他,但却顺口问了句:“跟谁?”
“他同学。”
听见同学两个字,唐起蓦地敏感起来,果不其然,江明成又说:“好像是什么高中同学。”
“男的女的?”
“女的,我说他什么时候跟同学的关系这么好了,昨天刚遇上,就专门儿跑去请人家吃饭。”
唐庚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可从没心思维护什么同学关系。
唐起腾地站起身,撂下句“我去找他”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秦禾提前十分钟到的,太阳毒,她快走五百米,鼻尖出了点细汗。推开包厢门进来,唐庚已经喝完半盏茶了,她丝毫没客气,坐到唐庚对面,大圆桌,隔着一米来宽的距离,秦禾抽纸巾抹了把汗。
“热吗,我让她们把空调调低些。”
“不用,我歇会儿就好。”
她一坐下,就有人进来倒茶,秦禾仰头灌了。
唐庚示意服务员上菜,随口问:“怎么过来的?”
“地铁啊。”
“这么大的太阳,我说派车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