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气喘吁吁:“跑得比兔子还快!滑坡叻,这么大雨,怎么能往山上追!”
抓贼都不带这么拼的,连自身安危都不顾。
要他说,秦禾当年应该考警校,当警察,开丧葬铺子简直入错了行。
但殡仪馆的同事却不敢苟同,依他们说:秦禾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现在人撵着可疑分子进了山,林木成了掩体,周毅连她影子都看不见,只能扯开嗓门儿喊:“秦禾!”
司博也在后头追:“小唐总。”
唐起盯着面前的山体,脑子里闪过十二年前,自己一头扎进鬼葬山,差点死于非命。
唐起一步步靠近,呼吸越渐急促,眼前也是模糊的,应该是被雨水挡了视线。
大雨倾盆,浑身都湿了,就像泡在鬼葬之墟那条地河中,让唐起再一次身临其境,然后激流大力搅住他,水也灌入眼耳口鼻,唐起感到阵阵眩晕,听见一个模糊难辨的声音在水底呢喃:“真……关……真……关……”
唐起被激流搅得头昏眼花,仿佛身处滚筒洗衣机里,根本无暇去听。
他沉入水底,被收入崖穴,那声音一直若有似无,无比遥远,如同幻觉般,并不真切,他甚至不认为自己曾经听到过,更加没有回想起来。如今看来,那声声低喃的“……真……关”,这两个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发音,应该叫“贞观”。
忽然记起这档事,是因为现在的唐起又听见了,这声声呼唤,仿佛来自这座山,它正在低声召唤:“贞观……贞观……”
唐起魔怔了般,听着那声声召唤,疾步往前。
身后,司博也在追着喊:“小唐总!小唐总!”
随即周毅一把拽住唐起的胳膊:“你看清楚了吗?秦禾是从这个方向去的吗?”
唐起方才回神,怔怔看着拽住自己胳膊的周毅:“什么?”
“什么什么?秦禾是不是往这边跑的?咱们别跟岔了。”周毅早瞧不见秦禾人影子了,也是看唐起进山后直接往左拐,以为唐起眼力好,所以紧紧跟着他。
唐起反应了两秒钟:“秦禾?对,我看见这边……”
“好,那赶紧的。”周毅不容他细说,听了一半就急不可待的往前,生怕慢了,就追不上了。
其实不慢他也追不上。
雨水浸透的斜坡非常泥泞,土石也松动,稍不注意就会鞋底打滑,周毅和司博摔了几跤,坐一裤子泥,堪堪搂住旁边的树木把自身稳住。
唐起也不能幸免,几脚陷进泥坑中,脚□□了,皮鞋却没□□,又重新伸脚进去勾。
几番波折,早不知道秦禾绕到哪儿去了,没法追,周毅气得没辙:“秦禾真是猴儿变的。”
雨势小了,司博张望了一下,四下黑咕隆咚的,看不清:“她跑得也太快了吧?”
他们三个大男人马不停蹄居然都撵不上。
“猴儿变的嘛。”论跑步,周毅没一次赛得过秦禾,曾经无数次的放学路上,经常被甩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等他呼哧呼哧跑回家,秦禾已经坐凳子上跟街口的老爷子下完半盘棋了。
司博说:“跑这么快,怎么没去拿个长跑冠军回来?”
“志不在此呗。”周毅说,“现在咋办,人都不见了。”
司博跟着担心:“她一个人追过去,万一遇到的是凶徒呢?”
很有这个可能,谁大半夜在窗户外头站着偷窥?
被发现了蹿得比兔子还快,肯定做贼心虚。
但是……
“有危险肯定就跑嘛,”秦禾又不傻,而且跑得快,就是这山路泥泞坑洼,不太好逃生,同时相对的,凶徒也不一定比她行动利落。
而且凭秦禾的身手,别说周毅,连唐起都不过分担心。
令人担心的反而是山体滑坡这种自然灾害。
三人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上爬,周毅撑着树干借力,大踏步子蹬上去,终于上了条崎岖狭窄的小道。
唐起紧跟其后,问司博:“你最先看见窗外有人,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太黑了,只看到窗口一个漆黑的影子,应该是穿着雨衣,罩住头的。”
这么一裹,就很难分辨出是男是女了。
唐起当时只看到那人一闪而过,其他的什么都来不及看清,此刻听见司博的描述,脑中蓦地闪过一个熟悉的画面。
他晚上和秦禾站在龚倩月家里的屋檐下,等到龚倩月的二叔办好死亡证明回来,便是穿着雨衣,从头罩到脚。
他当时看了唐起好几眼,唐起其实不太适应对方这种揣着疑虑的打量。
思忖间,忽听周毅诶呀一声,然后转过身道:“扒我窗户那老太太,就是穿着雨衣的,跟你说的造型一个样。”
司博瞪大眼:“不会吧!”
“我开窗户探出去只看到个跑远的背影,嗖一下就拐弯了。”
“可是那个老奶奶这么大年纪,腿脚不太灵便呀。”司博想起老人走路的样子,可缓慢了。
“对哦,”老人举着蜡烛领路时,走前头那背影颤颤巍巍的,怎么可能有这神速,周毅揣测了一下,“会不会是装的?”
司博却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老奶奶的儿子呢?”
毕竟他们打从进来到现在,都没看见老奶奶所谓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