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秦禾并没从他们身上得到过多的讯息,但她怀疑,师父失踪可能跟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至于为什么……
秦禾又从手机里翻出另一张照片,递给唐起看:“这是我在师父收藏的典籍里翻到的,是本非常古老的册子,上面记载了这么一段话。”
辰沅道中,缘江皆峭壁,百丈崖上凿石窦,窦置棺木。叛军结山穴为阵,斩大端龙脉,致沅水色易,尽皆玄青。每逢阴雨,洞巇风啸,似百猿哀嚎,百里可闻,山民胆惧,举族外迁。有蓑衣叟老春,日以直钩钓于崖畔,可暂息悲啼。后,太行道众以灵舟载魂迁葬,凿穴七百有余,慰灵于鬼葬之墟。
这一段信息量巨大,唐起反复看了好几遍,提取出几点关键信息:“叛军结山穴为阵,斩大端龙脉,指的可是大端王朝?”
“没错,我还查阅过《端书》,其中有一段史书记载,‘贞隆年间,有严家余党欲倾大端基业,潜心廿年,布邪阵以斩大端龙脉。’正好与此处吻合。”
唐起继续往下看:“后,太行道众以灵舟载魂迁葬,这个太行道是……”
“没听说过吗,是个道派。”
“我知道,”唐起学过历史,“那个时期,太行道被奉为大端国教,并载入史册,距今一千三百多年了。”
所以这个鬼葬之墟,竟是太行道所设。
上头写:凿穴七百有余。
正好佐证了里面密密麻麻好似蜂巢的岩穴。
秦禾当年就是根据这些信息,跋山涉水找过去,当看到飘在沅江上的灵船时,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头绪就是:灵舟载魂。
她断定这是师父才会知道的办法。
唐起却无法理解。
秦禾便道:“因为记载鬼葬之墟出处的那本古籍,一直是我们观香阴宅一脉代代相传的,没有其他人知道灵舟载魂。”
所以她料定,是师父当年出走后,把这件事给泄露了。
“毕竟是古籍,”唐起觉得,“这么传来传去的,总会有疏漏的时候。”
秦禾默了片刻,没反驳他的话。
“我也不怕告诉你,因为存在诸多猜测,后世认为,贞观老祖逝后,就葬于鬼葬之墟。”秦禾说,“我们这一脉,就是贞观老祖的传人。”
世世代代,传了千年。
传什么?
唐起心想:打棺材么?
秦禾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打棺也是门手艺,更何况,我们真正学的是观香断事。”
怪不得她随身带线香,几次遇见,总能见她点上一炷香。
经历过昨晚的诡异境遇,他已经见识了秦禾用香的神奇之处,不敢有半点轻慢。
但他还是不太明白:“你所谓的观香断事,具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秦禾道,“拈香问卜,预知吉凶祸福。”
也就是占卜问卦,只不过她们看的是香头,从观察香烟、香灰、香火的高低、颜色、烟气、形状等各种呈现,来推算预测人事物的吉凶祸福。
比如秦禾在师父失联不久,烧出一炷两长一短的催命香。
观香以三根一横排,左青龙,右白虎,中间为主,青龙低二三寸,主香与白虎齐平,烟不聚而呈暗黑,最后尽数熄灭,断尽香火,为大凶,昭示月内命终。
秦禾看出了师父的命数,却终寻不得。
她一直知道师父在找贞观舆图,但凡听见丝毫消息,都会不远千里赶过去,让她没料到的是,师父会去鬼葬之墟。
且不说那里到底是不是贞观老祖的葬地,即便是,后世传人也不得叨扰。
但总有人起觊觎之心,猜测贞观舆图的其中四卷,就陪葬在贞观墓中。
只要找到贞观墓,就能找到这四卷从未现世的贞观舆图。
言到此,秦禾突然看向唐起,一开口兀自卡住:“唐……”
“起。”唐起接话,报上大名,“唐起。”
秦禾颔首:“你之前不是问,咱们是不是有什么渊源吗?”
唐起疑惑。
“可能还真有。”秦禾告诉他,“据说贞观老祖当年收过两名入室弟子,并传授二人阴阳双尺,阳尺乃鲁班尺,传于大弟子,为生者建造阳宅,阴尺乃丁兰尺,传于小弟子,用以度量阴宅尺寸,为逝者动用土木,二人各司其责。但后来不知是何缘故,这对师兄妹脱离师门,出去自立门户了,贞观老祖所绘的贞观舆图也理所当然被瓜分为二,各占四副。”
唐起听愣了,并且情不自禁开始对号入座。
秦禾续道:“阳宅一脉的贞观舆图散落各地,难觅踪迹,但我们阴宅一脉的贞观舆图却从未现世。”
所以才有传言说,阴宅一脉的四卷贞观舆图,是被那位女弟子,陪葬在了贞观墓中。
但具体为何,不得而知。
“你说你们祖祖辈辈盖房子,建阳宅,难道就没听过祖上有什么只言片语,是有关于贞观老祖的?”
唐起摇头,并没什么印象,但他唯一知道的是:“祖上是有块鲁班尺,并且传到了现在,被我哥收藏起来的。”
但于每一位木匠而言,要用以确定住宅门户的尺寸,鲁班尺是必备的,所以并不能因此就断定,他们家能跟那位贞观老祖攀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