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勾起殷红的唇角,看向剑主时的目光带着戏谑,“不如请剑主扪心自问,孤可曾唤过你一次‘师尊’吗?”
仿佛是数九寒冬时当头浇下的一盆冰水,心魔层生的玄明却在满脑纷杂的低语声中罕见地找回了些许清明。
“原来,你早就盘算好了……”一字一句艰难地从银牙中挤出,“狡猾的狐妖。”
不远处的颜洵有些失神。
她想起在天衍宗时,琚翔从未亲昵地叫过她一声“师母”,而是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为“仙子”。那时她只当是骥子龙文的微小怪癖,如今想来,怕是他不愿承认自己同师兄曾经的道侣关系吧?就连玄明剑主,琚翔也一直客气地以“剑主”相称,从未喊过一句“师尊”。
诚然,不论是曾经身陷囹圄的大妖,还是如今的妖王,以琚翔的傲骨和修为,都断不可能认剑主为师,更何况此人还曾是他最是妒忌的情敌呢?
只是颜洵更为意外的是,原来这只狐狸对自己竟如此蓄谋已久,似乎并非她以为的日久生情。
相比起颜洵心中的点点涟漪,玄明则显得尤为激动。
好不容易平静的头脑突然传来声哄堂大笑,那声音愈加响亮,仿佛不单单只是他脑海中的臆想。四周看向他的视线仿若一把把尖针刺入他的皮肤,嘲笑着他的愚昧无知。
郁气凝结在胸口,堵得玄明不上不下。他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异样,更听不见周围传来的低呼声。
滚烫的鲜血顺着剑主那双红瞳淌下,在玉白的脸上滚过,格外刺目显眼,仿若魔族降世,诡异的气息仿佛是片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不好,剑主的入魔之症更加严重了。”宗主低语一声,示意身旁的五名峰主。
不过,还未等这几人展开行动,早有一人先行一步制止了濒临崩溃的剑主。
巨阙剑背出其不意地敲向剑主后颈,竟然轻易就得了手。
玄明身形一晃,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不止如此,只见他脸上淌下的血泪仿佛被吸引一般,逆流入眼眶。就连眉宇间的戾气都全然消褪,仿佛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正道魁首。
天衍宗几人见状,丝毫不敢怠慢,忙运转手中的法器,将已然晕厥的剑主困在其中。
“多谢妖王陛下帮忙。”宗主抱拳看向琚翔,“今日之事实在抱歉,他日天衍宗定有所补偿。”
“那孤便等着了。”琚翔挑起一侧长眉,将宝剑收回掌心,“巨阙剑以煞气为食,自然也会吸收剑主身上的些许邪气。”
“在下便代剑主谢过陛下了。可惜剑主如今昏厥,若是他如今清醒,定然也会感谢您的一番好意。”
“希望如此吧。”琚翔似笑非笑地提点道,“不过此法仅为权益之计,心魔入脑还需自救才行。”
“是啊……”宗主又寒暄了几句,而后看了眼颜洵,向两人道别,“我等急于赶回宗门,还望妖王同王妃见谅。”
“颜洵师妹,保重了。”
颜洵怅然地目送驶向远方的飞舟消失在层峦迭嶂之间,耳边尤弥留着宗主临行前的最后一言。
今来古往,物是人非,天地里,唯有江山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