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老妖王提到此人的目的,实则是为劝告子辈,此人在妖族也是众叛亲离的恶人,万万不能将此孽障放归人世。然而妖王溟冽既然能手刃父亲,自然对这劝告也不以为意。初初知晓此人,溟冽满心盘算的,就是该如何让此人为己所用。
这些年他派出了不少妖族前往天衍宗,即便折损了几员大将也不愿罢休。
这一切,就是为了等到今日。
溟冽思忖着,举起手中的长斧。那长斧通体漆黑,上面凸起着暗红色的花纹,俨然是一把世间罕见的仙阶兵器。他举起长斧,调动着周身的妖气,向那道阻碍着妖族大军,甚至是妖族未来的阵法劈去。
——————
“噗——”带领门下弟子坐镇阵法的包爻峰峰主终于支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她的脸色惨白,一双眼焦虑地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穹,“不好,大阵恐怕要守不住了。”
已有三名峰主冲向了妖王的车辇。
无形的护山大阵上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痕迹,如同稀松的蛛网,却也教人足够胆战心惊。阵眼处的法器在人为的催动下不断运转,如同蛟龙戏水,将周围的灵气不断汇集过来,努力修补着被妖王的长斧砸出的裂缝。
“师妹,你先去后山!”宗主仓促间回头嘱咐颜洵。
曲声未断,颜洵轻盈起身向后掠去。乐修的攻击向来至柔至刚,杀人于无形。只要她想,声音所及之处都能化为她的战场。
——————
日落未落天沧凉,悬崖挂壁留馀光。紫烟翠雾空迷茫,飕飕度壑松风长。
与其他地方的战火纷飞相比,后山实在安静得如同避世的桃花源。宗主先前便派了不少弟子守在此处,雪白的弟子服中有一人红得突出,原来琚翔。
颜洵越过他们,径直落在修葺一新的思过崖上,曲韵悠扬,只愿这里能够长久地维持这份平静。
只可惜,世事无常,不尽如人愿。几道黑影如同闪电,直冲着后山而来,甚至无心掩盖他们身上的妖气。
守在此处的弟子不慌不忙,遵照着宗主先前的吩咐有条不紊地列阵御敌。有了颜洵仙子的相助,他们更是信心大增。
妖气同灵气相互冲撞,如同奔腾入海的黄河之水,泾渭分明。一时之间,倒也难分胜负。琚翔如同出枪的红缨,一剑荡开就是荡气回肠的剑意。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莫过于此。
单凭修为,除了颜洵之外,那几只妖定然要胜过在场的修士。但好在人族占据了地形的优势,又以守为主,尚能打得难舍难分。
若是一直维持着当下的局面,最后究竟鹿死谁手,恐怕谁都无法断言。是以,能打破这种微妙平衡的,必将是能一字定乾坤的突变。
当颜洵感受到突然向她偷袭而来的妖风时,这是她心中升起的头一个念头。
长斧擦过她的肩头凿进坚硬的土地,几丝断发在空中摇曳,而后落在地上。颜洵还未转身,一抹红衣便带着剑光霞影刺向了她身侧突然出现的妖族。
竟然是妖王溟冽亲至。
大概是从一开始,溟冽就用了偷天换日的法术,只留了个替身在车辇上,可见他们对后山的封印势在必得。
溟冽修为不俗,又有仙品兵器在手,琚翔一个元婴,纵使有天纵之才又如何能伤他分毫?所幸颜洵反应迅速,帮他挡下了妖王的全力一击。
“你就是那个颜洵仙子?”溟冽的眼中划过惊艳,“倒是长了副好样貌。”
颜洵不语,青葱般的手指在琴弦上连音滑动,瑟声跌宕起伏,远处的那几位妖族皆是元神一震,直接受了内伤。
“哈哈哈哈,”妖王扯开嘴角,只是那双眼一片漆黑,没有丝毫笑意,“好啊,难怪当年能杀掉第一护法。倒是我小看你了。”
仙品的长斧被灌入妖气,在半空中挥过虎虎生风。身后就是悬崖,颜洵不肯退让一步,摆好了架势准备接招。不过令两人都没想到的是,一柄软剑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妖王的手腕,力气之大,竟让他一时无法动弹。
红衣少年挡在颜洵身前,眼中带着舍身赴死的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