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似是恍然大悟的口吻,琚翔感叹着,“不愧是剑主,原来真正的天才都是展现在方方面面的。难得准备次生辰宴也能如此宏大。”
“莫要胡言。”琚翔的语气太真挚,虽然玄明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他急于向师妹解释,也不顾上细想太多,“洵儿,你我夫妻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我吗?不过是群小孩子罢了,这些弟子我一向是视若己出的。”
“师尊,师兄,这位……便是师母吗?”娇娇怯怯的声音自玄明身后传来。大概是因为一路跑来,少女轻喘着气,习惯性地抱住剑主的手臂,但脸色却没有奔跑过后应有的红润,反而有些苍白。
颜洵看得分明,这个小姑娘跑来时本是一脸的甜蜜和喜悦。她的脸色是在听清玄明那番话后才突然转变的。好笑的是,玄明似乎忙于向颜洵解释,甚至没有注意到他这位一手抚养长大的弟子的靠近。
呵。可是她的弟子们又有什么错处呢?难道她就不爱护自己的徒弟吗?
意识到自己与弟子之间的距离早已超越了应有的尺度,玄明毫不犹豫地甩开手,同方才的颜洵一样,向旁挪动了几步。他斥责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像是什么样子?还不快好好同你的师母问好?”
这时候的玄明倒像是个芒寒色正的师尊了,仿佛方才在桥上情难自已地抱着自己徒弟的另有其人一般。
琚翔也用看热闹的口吻在一旁搭腔,“是啊,玉茗。你平日里同师尊这般也就罢了,当着师母的面怎么还是如此?若是让师母误会了就不妙了。”
玉茗的脸色转为铁青,从小到大对她格外纵容的师尊还是第一次声色俱厉地指责她。她不明白,怎么方才师尊还拥着她一同习剑,如今便要同她划开界限。
自情窦初开伊始,玉茗便对抚养她长大的玄明师尊有了特殊的情愫。师尊他俊美无俦,修为高深莫测,从小就是最令她依赖的存在。等到长大一些,这种情感便很自然地转变为对他的爱慕。更何况师尊往常待人接物都带着惯性的安静疏离,却独独对她一退再退自己的底线。这让深陷在暗恋中的玉茗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至于师母?她当然早就知晓了师尊已经成亲。可是师母已有千年不曾出现,细算起来,他们成亲后也才朝夕相处了三年。况且师尊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师母,她总以为这两人不过是貌合神离而已。
明明刚刚氛围正好,当她大着胆子扑入师尊怀中时,还能看到他的深瞳中映出的小小的自己。那眼神如此缱绻,玉茗觉得自己只要开口向师尊表明心意,他定然会接受自己的。
怎么一瞬间,一切就都变了?
玉茗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满腔失落,装作若无其事地向面前的女子行礼,“弟子是晨晓峰玉茗,见过师母。”
眼前的场景落在颜洵眼中,显得分外滑稽好笑。方才还是心意相通的一对璧人,如今却咫尺天涯。
倒是她的不是了。
她微微点头,同玉茗寒暄了几句,借口还有事情,便离开了。
玄明本想御剑相送,瞥到一旁的爱徒,迟疑了一瞬。
颜洵自然没有错过他脸上的神色,主动开口说道,“师兄留步,我自己回去即可。”
倒是一旁的琚翔早就踩在剑上,甚至尚有余力地安慰她,“仙子莫怪,剑主连日劳累,就由在下代为相送吧。”
他这样热情,倒教颜洵不好拒绝,只能勉强说了一句,“那便麻烦你了。”
临走前,她又扫了一眼玄明剑主。
该怎样形容她如今的心情呢?积年的敬仰如同回暖的冰面,在此刻化成了一潭死水。
沟渠中的月光再美,也难以掩盖浑浊的水色和陈腐的异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