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瑶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拥着阿炎躺在软榻上。怀中如夏风般的温暖告诉她,心头血的确是有效的。她勾起嘴角,轻轻摸了摸阿炎的羽冠,竟然又有两片羽毛变成了红色。兮瑶心下好奇,想要伸手再摸,听到房内响起了轻咳声。
连昭仙尊正坐在窗旁的椅上,手执白子独自对弈。即便只有一个侧影,兮瑶也能感受到仙尊身上凛然的冷意,一身白衣化成了亘古不融的冰川,连殿中的空气都凝滞着。
还好阿炎的鸟躯依然温热。
但兮瑶不敢过多留恋这份暖意。连昭仙尊是这宫殿的主人,又再次救了自己。她强撑着从榻上起身,向仙尊致谢。
“姑娘不必多礼,放任那些魔族草菅人命本就是天庭的疏忽。”连昭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每个字都泛着寒气。
兮瑶心下疑惑,仙尊似乎心情不佳。难不成是不喜她将这偏殿染上了血腥气,或是不满自己未在第一时间迎接他出关?仙尊为她们提供了住处,想来自己确实是有些失礼的。
兮瑶默默想着,开口向连昭告罪。
连昭看着兮瑶诚惶诚恐的眼神,忍不住苦笑。他不明白自己在她心中怎会是如此刻板的形象。记忆里的她同“阿照”在一起时,要更加生动而随意。明明都是他,为何她的态度会大相径庭呢?他像是会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人吗?
他敛了敛神色,斟酌着想要开口。没想到宫中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兮瑶?你在吗?听说连昭这么快就出关了,我怎么没有见到?”司命熟稔的声音由远及近。见到殿门敞开,他半点不客气地走了进来。“啊呦,原来连昭你在这里。”
连昭收起笑意,冷冷地看了眼司命。他不明白司命怎么会同兮瑶如此熟悉,似是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明明他们只有那一次交集。而自己呢?若是算上分身的记忆,他们更是相熟甚久。纵使他本人的性格同“阿照”不同,但也万万不该如此生疏的。
连昭头一次羡慕起了司命这种热闹的性格。
“怎么了?气氛这样沉重?”司命一进殿就发现了不对。
或许是道心修炼得太久了,他这位老友平素对待任何事物都是平淡的,无悲无喜。司命曾多次诽议,连昭这是把七情六欲都修炼没了。虽然这样的人似乎才符合凡人对神仙的描绘,但作为朋友而言太过无趣。
没想到今日,连昭的脸色竟破天荒地如此难看,而看这氛围,惹怒他的竟然是自己新交的凡人小友。
司命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不妨碍他有心打圆场,“连昭,你刚出关怎么脸色就这样凝重?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岔子?”
“你多虑了,再顺利不过。”连昭落下手中的白子。
“那就好。”司命坐在了兮瑶身边的椅子上。“你是不知,如今那魔族又开始闹事。领头的是那位魔君岁宴,将人界搅得生灵涂炭。玉帝这次派了托塔李天王前去降魔。”
“若是李天王的话,岁宴定然不是对手。”
“可不是?我记得仙魔大战那会儿,岁宴不是使了招金蝉脱壳,才从你的号天钟下逃生的?这样贪生怕死的人,如今倒敢在下界作乱了。”
“魔族那几位更厉害的大人物都或死或伤,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罢了。倒是他能打破幽冥之崖的结界,估计这些年也在暗中蓄力。”
“八成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司命冷哼了一声。“你没有看到我下凡时的惨状,若是晚来半步,大概只能去地府捞兮瑶了。不对,若是去地府还算好事。那两个魔族一看就知修的邪法,只怕是永无轮回。”
“他们竟敢如此放肆?”连昭凝眉。他想起方才对兮瑶的态度,心中生起歉意,“抱歉,兮瑶姑娘。方才是在下态度不佳。我只是着急,你为何要为只鸟儿去自剜心头血。你可知这心头血对……”
“兮瑶,你竟然剜了自己的心头血?”司命震惊,急忙摸向她的脉搏,“你不要命了?便是为了阿炎也不必如此。你可知取心头血对凡人是致命的?”
“阿炎一直不能苏醒,我只是想试试罢了。”兮瑶小声说道。
司命探寻了一周方才放心,“还好没有大碍。也是你命大,竟然还活着。不然真是要我们去地府捞人了。”
“命大?怕不是仗着自己的血液能治伤所以才敢尝试吧?”连昭看着兮瑶病弱的样子,不由冷哼了声,“连心头血是否有用都不知,就敢冒冒失失地尝试,兮瑶姑娘的勇气真令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