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等太久,大门便被人轻轻叩响。林南嘉急忙收起思绪向门口走去,但不知为何,越是走近,她的心越是砰砰直跳,仿佛有什么的不一般的事就要发生。
先是觉得有人在偷看她,如今又是莫名的不安,林南嘉不清楚自己这些时日是怎么了。
然而她的所有疑惑,都很快得到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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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南嘉看着坐在正堂里的那个白衣男子,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都不是自己的错觉啊。
但她有些疑惑。依她对梁允珏的了解,他定然会在第一时间直接将她绑回京城,或是折磨她报那刺杀之仇,怎么会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一副谦谦君子的做派。
梁允珏抿了口茶,开口道:“孤在京中时,听闻温州桃源村出了位女先生,没有想到竟然是你。”
林南嘉压抑住喉头的痒意,“承蒙太子殿下错爱了。”
“你我之间,还用这么客套吗?”梁允珏放下茶盏,眼中似笑非笑,带着明明暗暗的烟火。他看向正堂中挂着的字画,“‘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孤先前倒是没有想到,原来你还有这样的志向。”
“民妇没有那些经天纬地之才,不过是想为这世间有才之女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罢了。更何况,广纳贤才对大梁也百利无一害。”
“倒是个会说的。”梁允珏轻“呵”了一声,“你若有心,孤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如今大梁国富民强,女子的地位比之前早就有了很大的提升。女子可自由出入各类场所不说,抛头露面维持生计者亦不在少数,同时,富裕些的人家都会请先生教导女性识文断字。
但即便如此,“男女不可同堂而学,女子不可参加科考”,仍然是一道竖在诸位女子面前的铁律。也不知有多少才女为此被迫放下书卷,成为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就是那位同出于陈郡谢氏,文能提笔赋诗,武能跨马杀敌的东晋才女,在后世的评价中,不是也概括成了一句“左将军王凝之妻也”吗?
若是她从来未知也好,但林南嘉是女扮男装去过学堂的。凭什么那些男子能熟读四书五经、诸子百家,指点天下慷慨激昂,而女子学的却是叁从四德、贤惠持家呢?
她要是没有才华也就罢了,但是她写出的策论,谢玦看了也连声夸好,更是比学堂中的不少庸庸碌碌之才强了数倍。只因为她是女子,只此一生都无缘科举考试,金榜题名。
所以,林南嘉很小就志向日后开间学堂,男女同授。便是女子日后的出路仍旧是回归家宅,但至少她们也曾有过读万卷书,了解世事的机会。
谢玦一直很是支持她。
这世间有太多男子刚愎自用,理所当然地认为男子就应当高高在上。她何其有幸啊,所爱之人却能理解女子的那些不易与苦难,更能在她退却的时候鼓励她去固守本源。
林南嘉敛起思绪,“殿下此举是为了大梁社稷,为了天下女子,万万不是为了妾身一人而已。”
梁允珏轻啧了一声,“还真是心怀天下,孤倒是可以想想法子。”
对梁允珏这样地位的人来说,男子或是女子又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要跪在他脚下的民众罢了。若是真有有才的女子,倒也未尝不可纳入朝堂。对掌权者来说,他们只要能达到目的,而对于达成的手段或是经手之人实则没有那么在意。
但此事实在有些惊天动地,历朝历代从未有之,因而还需徐徐而图,才能堵住朝中众人和天下苍生的悠悠众口。
林南嘉起身,向梁允珏行了大礼,“那民妇先代大梁千千万万的女子谢过殿下了。”
梁允珏将她扶起。小手滑嫩如玉,让他一直隐忍的恶劣心思再次泛出了几个涟漪。他没有松手,反倒更靠近了他的小雀一步,“乖乖也不必如此郑重。孤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允的,就当是为了孤曾经的所作所为赔罪了。”
林南嘉有些懵,所以梁允珏非但没有怪罪她刺杀当朝太子,反而在反思自己曾经的行为?她摸不清太子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回道:“那民妇谢过殿下宽宏大量,不计较我曾经的过失。”
“诶,先别谢得太早。乖乖又未曾成亲过,怎么能自称‘民妇’呢?”太子的眼中沁出了笑意,“倒是孤想借此事,希望你我二人还可以重新来过。”
果然。林南嘉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梁允珏怎么会轻易改变态度呢?“殿下……这实在……”
梁允珏早就料到了,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小雀几年不见竟然胆子更大,甚至想直接回绝他。汉白玉骨的折扇在林南嘉的唇边点了点,堵住了她未言尽的话,“乖乖莫说了。就当是给孤一个机会。孤想要的,不光是你这个人,更要你这颗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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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中秋快乐(′▽`)